如今已过中伏,按理说,不该太热的;可天就不肯,偏要降下万丈阳光于大地。风也畏惧这炙热的阳光,躲起来了。路旁的小花难以抵挡这阳光,纷纷低下了头。天空上的云团也飘向阳光到达不了的地方。我站在这天空底下,像是在一大片白色的地毯上的一个黑点,是如此的渺小,一边走着,一边吸收阳光的热量。“要是能下一场雨,会是多好。”我眯着眼,喃喃自语地望着太阳。
忽然,一阵风猛然拂过,卷起的尘沙,迷茫了我的双眼。我急忙闭上眼,可少些尘土还是染了我的身,过后,我拍去肩上的尘埃,又自言自语了会,“连尘土都是炙热的,也是易朦人眼的。”看着走不尽的路途,我的双腿稍感酸痛,想歇息下,不过,这里没有可供人休息的物体,但是有漫天飞扬的尘沙,有如火般的阳光,有望不尽的前方。脚下这块地又是这样的滚烫,怎可坐下呢?烫啊。
深吸一口气,我随意活动了下筋骨。那就跑一趟吧,大汗淋漓也无妨。汗水不过多久,便如雨一般飞扬,我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汗不断从脸上滑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坑,一不留神就消失了,仿佛还能听见嗞的一声。我都快忘了自己为何要在这般天气下跑出来,也快忘了自己要去哪里了。此时,我只觉胸口闷得很,胸腔内好似有一把火,燃了起来,直直漫上咽喉,火烧火燎。我抬起手臂,拭去眉上的汗珠,再次出发。
眼前散落在地上的阳光略微暗淡了些,我仰头望去,是一片巨大的雨云遮住了这万丈的阳光。我犹如在黑夜中见到了光明,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中如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波澜般的荡开。幸福之感、快乐之感、激动之感等,这些感情都在这荡开的波澜中了吧。这团云,从右到左,都不一样,右边要洁白一些,左边较为灰蒙;在底下也不同,位居中间的区块颜色较深,蕴含着数不尽的雨水;其附近的区块颜色就浅了些,但显不出一点白色。边缘上的小区块则洁白得很,仿佛不像是一团雨云。我踏在这团雨云的影子上走着,好似乘上了这团云,轻快地飞翔着。不用再感受那炙热的阳光,也不用太过担心那风尘,只因这些都被这团云给抵挡住了。
远处驶来的车辆,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扬起的沙尘让我顿然明白:我要去的地方,是要迈出数不尽的步伐、跨越炎夏、超越寒冬才能到达的地方。我长呼一气,迎着尘沙,在这块雨云下,一步又一步地走着。因为,身后的路已经走过了,再往回走,已无意义了;所以,只能往前走。
再往前看,有十几亩稻田,但稻子都垂头丧气的。稻子脚下那块干旱的土壤有了些龟裂,我看着,心中有些莫名的难过,希望稻子能挺过去。太阳的光亮愈发微弱,天边上那轮赤红的火球正渐渐西斜。在它的身边环绕的那几团小云似乎也舍不得它的落去,紧紧环绕着它,直至它完全隐没。明月也隐起来了,也许是它有些不开心,不肯把光亮传递于世间吧。在静谧的夜中,一些细微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嘀嗒嘀嗒的。“莫非是……”,正当我思虑之时,天空上那团巨大的雨云,那团帮助我度过炎热的雨云,已落下了细细雨珠,在空中彼此互相交错织成一张张雨网,带着点路灯的光,闪耀着,宛若璀璨星河,连绵不绝地缓缓坠下。啪啪,啪,啪啪,雨打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华丽地绽开了,溅起无数的水花,如同烟火般绚烂。同时,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团云,我想它绝对是受够了太阳的气,所以才积攒了如此之多的雨,那是它的泪吧,在此刻全然倾泻出来。顿时,天边裂开了一道银痕,瞬息间如脉络般不断延伸,到了极点时,猛然一闪!过后,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天际,令人心悸不已。就连雷电都看不下去了,释放着自己积蓄已久的能量为雨云发声。雨仍在下着,不大不小的。远方山谷中传来遥远的声音,如同虎啸一般,浑厚撼人。我的衣角忽然如同波浪般涌动,在这突如其来的狂风中,我有些站不稳。漫天的大雨掩住了虫儿的鸣叫,但河水翻涌之声却又无法盖住。若把狂风之声当成虎啸,那么象鸣才可当做河水翻涌之声。风卷起无数的雨滴,在空中呼啸着、飞旋着,又纷纷坠下,在地上绽开。本是落雨,可不成想,竟是暴雨。黑压压的云团怒了起来,把这些泪水一并倾泻于大地,流入河流,流去东边,好让东边的太阳知道:这看似清澈的水流,原本是一团雨云的泪啊。
我站在屋檐下,注视着这一切。又是一阵风呼过,但它把雨带了过来,雨水飞扑到我的身上,抚摸着我的脸庞,却是冰冷的。又像是冰刺一般,渗透进我的灵魂深处,刺痛着我。可我没有退后,就这样站着,聆听着。雨声风声雷声夹杂一起,也许能把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掩盖过去,无人能听见除此之外的声响了。雨把炎热带走了,滋润了大地,也清静了我的心灵。在只有雨的夜里,空灵而又遥远的声响,演奏着大自然的交响曲,正在耳畔萦绕。
这阳光确实不该太热。但,太阳本就是不合常理的存在;太阳能使万物生长,但无人能让太阳生长。路也一样,可以通往一些地方,但有一些地方路也无法通往。自己想去哪和要去哪,其实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该去哪。也如这团云一样,它大可去其他地方,但它没有去,而是到了此处降下了雨,因为这个地方需要它的雨;对于干旱,它也很难过吧,想要帮助这片土地。不过,它做到了,它滋润了这片需要它的土地。
江枫桃渊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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