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制作：陈苏云
可以承受空寂和人烟稀少的加拿大北部生活的我，或许已不适应人多空间小的生活，邮轮第五天和第六天是回程，我心已经开始显得焦躁。船的航行速度无法与飞机相比，只好理智地安下心，计划好这一天半的时间，与船员们聊天，又或继续寻找安美的角落听音乐，思考，写作，尽量让自己开心、平静些。
晨醒，6点。连续几天的阴雨，我打消看日出的念头，计划赶在健身房开门的第一时间去跑步，以避开高峰期，享受锻炼。因房友还在睡觉，不想开灯影响她的睡眠，只能借着卫生间门缝发出微弱的灯光，轻声洗漱，准备运动服，穿鞋，离开。依照一贯的做事风格，我迅速爬楼梯到9楼餐厅。
我习惯早上运动时空腹，不进食任何固体食物，以免增加胃部的负荷，但又必须适当添加能量，同时补充晚上流失的水份，因而，晨练前喝带糖和奶的咖啡于我来说是最合适的。我直奔9楼餐厅。原以为我是早起鸟，餐厅会很安宁，没想到早上6点30的餐厅已经很热闹了，不少吃早餐的游客正吃得欢。我径直走到饮料部，按以往在加拿大晨运前喝咖啡的“配方“，喝了一杯”one+ double + triple "(一包糖，两份咖啡，三份鲜奶)，觉得血液恢复正常速度流动。离健身房开门时间还早，我备好带冰的水作运动水，再配了一杯同样比例的咖啡，端离餐厅，到健身房隔壁的泳池边的椅子闲坐，边喝咖啡边漫无边际地想问题，等待7点钟的到来。
游泳池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位老人在绕着小小的泳池散步。天色虽已经亮了，但灰蒙蒙的，毫无生气，我从窗口张望，不见朝阳和霞光，只能靠船行的方向辨别东方。然而，在这不见日落与日出的嘈杂航程里，方向已经不重要，安宁时刻才是我目前的需要。静静地喝着咖啡，风从露天棚中吹来，带些许凉意，幸好有咖啡暖身，有运动的期待，不觉冷。一位衣着厚实的小伙子在忙碌地清扫泳池边上的甲板，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把一片区域擦得干干净净，才又挪到下一个区域。我不知道他几点起床开始清洁、擦拭甲板，但从他的衣着保暖度来看，应该是6点前，或许更早。认真清扫海水和海风润湿的甲板，只为游客们早期时有个干净和安全行走的甲板，心里一阵温暖。差5分钟到7点，我向小伙子道了早安，便朝健身房方向，踮起脚跟轻轻走，生怕我的鞋子弄脏了小伙子清扫过的甲板。
摄影：陈苏云(歌诗达邮轮泳池)
想必这时的游客们要么还在睡觉，要么已经在餐厅，健身房只有我。我快速换好运动服，花了几分钟做跑步前热身，便迫不急待地踏上靠墙边那台跑步机。我知道这种度速和心理做准运动前备是不理智的，但想到不知道某个时刻就会有一大群人嚷嚷着进来，把我包围，高谈阔论，心里生出微微恐惧，只好让自己匆忙起来，寻找相对安静位置的跑步机。
今天整日在船，时间充裕，加上两杯带大量鲜奶的咖啡足可以提供我两个小时的运动能量，也就没有了时间上的顾忌，以慢速切入，以心率作为调节配速的参考，逐渐进入跑步状态。当我跑了10分钟，几位30左右的女士进来，看她们的装扮，知道是来认真运动的。女人在一起聊天定是不可少的，我理解，也可以忍受她们的音量。其中一位女士不做任何热身准备便踏上我旁边的跑步机，也不看数据便开动配速比较快的跑步模式。我专注于眼前的数据显示，目不斜视，只凭敏锐的感觉去“感受”周围。旁边的跑者嘴巴不停地与同伴聊曾经的跑步史、跳广场舞史和曾经报跑马拉松赛历史，听她呼气还平稳，知道她确实是有运动底子，然而她的不热身，不监测心率，脚步声过沉，让我不得不怀疑她又是一个“盲目的马拉松追随者”。或许是我轻慢而沉稳的跑步状态引发了她的注意，她开始观看我跑步机上的数据和调节数据的动作，与旁人聊天的话题有些转向，我不介意，依旧按计划和速度跑步，看窗外的海，想我自己的问题。或许是有加月拿大室内机器跑步一个月的经验，了解自己的极限和长短处，因而跑起来心里有底，不会盲目跑。约过了20分钟，她终于跑累了，停止跑步，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自己的运动史，安静地离开了健身房，离开前还不忘看一眼我的跑步机屏幕。
一位年轻男子踏上刚空出来的跑步机，开始慢跑。我没看他，也不知道他是否做了运动前拉伸，当从他的喘气和脚落地的声音来判断，感觉他目前不是跑者，估计他跑不了30分钟就得停止。我继续遵从心率显示来调整配速，不勉强自己，也不会偷懒，平稳地跑着，希望可以跑1小时，而后快走5分钟坡度训练，完成今天的计划。果然不到20分钟，旁边的小伙子就气喘吁吁地放弃跑步，临离开跑步机前，还好奇地看了一眼我的跑步机屏幕显示，我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跑，眼睛里带着淘气：“别小看爱上跑步的大妈”。
当我的屏幕显示已经跑了60分钟，我渐渐减慢速度，而后调节坡度，爬坡几分钟，以作冷却。当我彻底完成跑步运动，走下跑步机，才发觉船有些摇晃，或许已经有了几天的经验，我稍微调整平衡，也就顺利走到拉伸器械区。
摄影：陈苏云(歌诗达邮轮健身房)
做完运动后肌肉拉伸，补充水分，感觉自己体力还好，没有低血糖和劳累状态，于是便慢慢悠悠地走向一个练习器，坐着练习大腿肌肉的同时，刷手机，放松自己。没想到一位小伙子一步当先，抢先坐下，还对我抛来一个得意眼神，而原来在我旁边跑步的小伙子却把目光投向我，三人的目光交集，很有戏剧性。估计这俩小伙子觉得我这不去跳广场舞的“大妈”有些另类，在与他们“争用”健身房，都很好奇地看着我。我只好到另外一部练习小腿肌肉的健身器材坐下，边练习边刷手机，心里得意，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的大妈都爱跳广场舞，飞扬丝巾摆拍，还有我这类珍稀动物：“运动大妈”。
或许自创的这“123”咖啡配方的能量确实厉害，支撑着一个多小时的运动和清洗时间，能量不减，不见疲劳。我稍微休息一下，便去餐厅，此时已是9点半。餐厅依旧人多，不过我还是可以找到临窗位置，备好茶，取了早餐，把视线转向窗外，看海，慢咽细嚼，美美地享受运动后的早餐，静下心来，进入我的思维世界，忽略人们的喧哗。
摄影：陈苏云 (歌诗达邮轮酒吧)
我不知道邮轮已处于哪片海域，海面上的水色已经变暗，有不少海藻平展于海面，从颜色和形状判断，可能是紫菜，在船桨掀起的浪花中沉浮，不急不缓，似乎已经见多不怪。偶见一些木头碎屑飘动，聚集，我思量着是岸上的树木误落海中，还是小木船沉于海中而碎裂。正傻想着，见几条色泽较新的片状木条在离船百米处聚集，旁边有碎裂的木屑。我无法判断是原木还是船木，只期望不是渔人小舟翻毁，更不希望有渔人因此烟消云散。
想到第二天便要结束航程，应该去感谢一些服务员们，并与他们道别。短短几天，便对船上的服务员生出感激，生出依依不舍的感情，这于不善交际的我是稀有的现象。或许是这些船员实在是太敬业和忍耐触动了我。他们既要为工作的劳累而忍耐，也要为低素质游客的无礼而受委屈，尤其是来自中国籍的船员，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要比其它国籍的船员还要多，除了工作因素，还要为来自家乡的游客行为“买单”。
摄影：陈苏云 (歌诗达邮轮迎宾职员)
在此不得不提及一些来自其它国家的华裔或中国籍船员。或许是因该邮轮主做中国游客生意，近年招收了不少懂中文的服务员，而这些服务员都很年轻，有些稚气未脱，估计在家也还是被宠爱的孩子，但个人修养和职业素质都颇佳。在船上，不管在哪个部门，哪个位置，他们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工作，每见他们，都会敬佩和心疼共生，然而我相信，在经历这个工作后，他们会迅猛成长，定会成为坚韧的人。
在这些年轻的华裔工作人员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酒吧做服务员的Tang先生。我第一天上船时，为了节省时间，尽快了解船上的地点和办理网络事宜，快速吃完第一顿午餐后，便匆忙往服务台去咨询，见人就问。刚好遇到Tang先生，小伙子热情友好，训练有素的姿态与矫健的身形让人感觉很帅，具有绅士风度，与时下中国独生子女的娇弱很不同，让我不得不缓下脚步，习惯性地观察了他一下。他带我到咨询台，把我转交给来自马来西亚的咨询台工作人员，才回到自己的岗位。晚上，我在主娱乐厅吧台上坐着听歌，看演出，见有珍珠奶茶售卖，便点了一杯。恰好又见Tang先生，他走过来，接过我的订单，还顺便问了我一句：“你说的英文真好，你来自哪里?”我愣了一下，而后脱口而出：“来自加拿大。”我不知道如此回答是否合适，但我的英文是在加拿大学的，因我说的英语而被表扬，功劳该归于加拿大。他很勤快，也很敬业，当我定完奶茶后，稀里糊涂转移地方就坐，他也能找到我，全程服务周到。
摄影：陈苏云 (歌诗达邮轮职员Wei Song Tang)
后来，我与他有几次短时间交谈，才知道眼前这位具备绅士风度的先生才24岁，大学是学地理学专业，带着环游世界的梦想登上邮轮工作，尽管目前的工作很辛苦，且压力很大，但我相信他能在这种环境中磨炼自己，学到更多闯世界的技能。在交谈中，我习惯性地“好为人师”，就像我在工作时喜欢给学生们做指导一样，以图书馆职员和一位母亲的混合身份给予他安慰、鼓励、忠告和指点。不知道我的话语能否给他带来鼓励和指点，但我知道他将来定会实现环球游的梦想，毕竟他是个有理想，有毅力，懂得自我提升的年轻人。离船前，我特别去向他道别，给他一个母亲般的拥抱，祝福他！
摄影：陈苏云 (歌诗达邮轮部分员工)
晚上我观看第二场音乐会。原本节目内容为舞蹈和演唱，但不知道何故，舞蹈取消，而由来自卡萨斯坦的双胞胎姐妹“古典音乐组合”演奏钢琴和小提琴西方古典音乐。我原在一酒吧欣赏过她们的演奏，很喜欢，因而非常期待。进剧院时，见人还不算多，便侥幸地坐在比较前面的位置。随着时间临近，游客们陆续到来，我周围很快就坐满了兴奋交谈的游客群，看到他们成群结队而来，说话声很大，我赶紧转移位置，然而，我转了几个位置刚坐下，很快就被声音“包围”，我只好上到四楼的观众席，见有一位剧院声控师坐在一边，周围无人，我一阵高兴，找了高两排的位置坐下，安心等待。约过几分钟，来了两位女游客坐在我前面的位置，兴奋地聊着天，我看情形不对，赶紧移位置，退守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只为可以耳根清静地欣赏古典音乐。音乐演出时间已到，小提琴和钢琴声奏起，此时依旧有不少人陆续入场，肆无忌惮地聊着天，在已经坐好的人前摆动着身影，而小孩的吵闹，大人的谈笑依旧不减，整个剧场犹如公共市场，手机闪光灯和站起来拍照的影子此起彼伏，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流泪，在滴血，为自己的同胞，为那些拼命送孩子去学钢琴和小提琴的家长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我只能悄悄拍一张照片，以做“祭奠”与念记。
摄影：陈苏云(歌诗达邮轮古典音乐演出)
注:所有照片摄影权归陈苏云，已征得文中职员同意，刊登其肖像于我的简书专栏。转载照片，请预先征求作者同意。
往期阅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