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民刚刚吃过早饭,就接到小杨的电话,说是汽车美容公司出事了,让他赶紧过来。
刘国民心头一紧,坏了,肯定是那一万块钱出事了。
刘畅看爸爸神情紧张,忙问:“什么一万块钱,咋回事啊?”
刘国民焦急的要走,没跟刘畅说几句,就飞奔去了公司。
店门口围了许多的人,有的人拿着原来签的合同,有的人手机不停的拍照录像,有的正在跟警察沟通事情的原委。
汽车美容公司,襄上去的几个大字,被一些要账的人咋的稀巴烂,店门紧闭,从门缝里看去,里面一干二净,公司的经理,队长,原来的老同事一夜之间,连人带物品一下子蒸发了。
小杨气的直跺脚,嘴里自言自语,这下坏了,我的钱没了,没了啊。刘国民三步并成两步抓住小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小杨说,我们被骗了,老板卷钱跑了。
刘国民一辈子虽是坎坎坷坷,但哪经历过这种事,王经理看在他们内部员工,一万多的零头抹去了,只收了一万块钱。
可是这一万块钱,对于节俭的刘国民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大家议论纷纷,说之前也有新闻报道过相似的案件,但是钱找回来的几率不大,刘国民越想越气,心气攻头当场晕倒了。
他醒过来时,发现刘畅和林小枝守在床边,旁边还有一个女孩,他仔细看了看,虽然人长大了,但是脸型,模样变化不大,是刘云,他的女儿。
他立直身子坐起来,仔细的问:“你是刘云?”
刘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们彼此都是陌生的,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再见,甚至无话可说。
在子女面前,出这样的丑,他羞愧极了,他又钻进了被子里,掩面而泣。
刘畅拉开他的被子,让他休息一会去派出所做笔录,他问:“我的钱还有可能找回来嘛”。林小枝赶紧回复他,可以,警察已经立案,只要抓到他们,就可以将钱收回来。
“比你损失大的大有人在,大家伙都在积极的配合,争取早点破案,咱现在不能着急,要注意身体。”林小枝安慰道。
刘国民听到可以找回来,心里踏实了许多,但还是很难受,侧过身来,眼睛盯着窗外, 他不想跟他们在继续说什么。
在这之前,刘畅看他每天穿西装上班,问过他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工作,刘国民说,等到时机成熟会告诉他,他一向有主意,便没有多问什么。
但刘畅不知道的是父亲从哪里找的工作,也不知道爸爸往里面投了这么多钱。
刘畅知道父亲很难过,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跟他讲,比如不能轻信地上,柱子上贴的小广告,但没有说两句,刘国民就不愿意听了,扯着大嗓门说:“你们不帮我找,我自己找不是想多挣些钱嘛。”
刘畅一鼓作气的想跟父亲说清楚:“找工作可以,但是要找个靠谱的渠道,我这边项目收尾,忙好就可以帮你找,你太心急了。”
刘国民气的脸红脖子粗:“咋,你这是要翻天啊,读了几年书,儿子教育起来老子了。”
刘畅也恼怒起来,“这跟老子,儿子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先来解决事情,争取以后避免再次出现,您也不要倚老卖老。”
刘国民不顾其他病号的眼光,在病房里耍起了无赖,哭着喊着让大家都看看,他养了个什么儿子,刘云拽着刘国民让他少说两句,林小枝拉着刘畅出了病房。
刘畅当着这么多人,来教育他,让他颜面扫地,何况刘国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死要面子的人。
这两天,回到家中,他们谁也不理谁。
老爷子丢了钱,心里没着没落的,特别是听警察说,他们会尽全力追踪这件事,但也有可能追不回来,让他做好心里准备。
刘国民像是得了一场大病,茶饭不思。
刘云过来看过几次,在她小时候记忆中,那个粗狂,野蛮的男人,还会有这一天,她想这是报应吧,心里有一丝的宽慰,但又觉得很可悲,如果之前,他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
刘云又来了,这一次是带着请柬,她递给了刘国民一份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算了,其实本来我不准备通知你,8岁那年,我们应该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刘国民接过帖子,眼圈红了,不知道是对女儿的愧疚,也不知道是女儿的话戳到了心窝里,他慢吞吞的回了自己房间。
刘云又将一份喜帖给了林小枝,林小枝满脸的惊讶,没有听过刘云谈恋爱的消息,突然就要结婚了。
经历过一段恋爱长跑,让刘云成熟了不少,她没有了原来的没心没肺,到多了许多的细腻和温和。
“我们认识28天,性格,脾气,消费观,价值观,非常一致,他求婚了,我答应了。”刘云笑着说着,看着林小枝脸上的疑惑一点点被驱散。
“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不应该计较太多,所以陪着李燕冉走了7年,到最后遍体鳞伤,离开时如此狼狈。这一次,我们相信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对的人,不用跑那么太久,直接上岸。”刘云慢悠悠的说着,林小枝静静的听着。
“他嘴巴很笨,没有李燕冉油滑,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会说一不二,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踏实,让人想去跟他好好过日子,这样的人,适合我”刘云看了看林小枝,30岁的年纪,已经不想再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更想要的是一种稳定。
“两家亲家见过面了吗”林小枝问。
“没有,没有打算让他们见,结婚虽是两个家庭的事,但是我们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他父母听他的,他听我的,接下来什么事情都好办。”刘云平静的说。
显然,这段婚姻,她掌握了自主权,请柬上约的日期,是两家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饭,然后他们订了一场远途旅行,结婚的形式是给别人看的,婚姻的幸福才是自己的,刘云想的很明白。
晚上,刘国民把刘畅和林小枝叫到一起,说是要交代一些事情,刘畅吓一跳,看起来像是留遗嘱一样。
桌子上摆放着几张银行卡,一个翻烂的本子,一支蓝色圆珠笔,一看就知道是刘国民从老家带来的。
刘国民清了清嗓子,要说非常重要的事,就像上一次他找工作一样重要。
“这几张卡加一起,总共有168322元,这些钱原本是准备留着养老和小孙孙的花销,但是现在赶上刘云的婚礼,我将钱分成了三份,你们听一听,这样分合理不合理。”刘国民说着,带上了老花镜,显然已经将几笔费用的分配提前写在了本子上。
刘国民不服老,唯一认的是自己眼睛花了,因为不带眼镜真的看不清。
从此之后,眼镜再也没有离过身。
手托着本子,他颤颤巍巍的念了起来,一笔是8万,一笔是4万,一笔是48322元,第一笔是为刘云准备的嫁妆钱,这些年,最亏欠的其实就是这个女儿,没有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刘畅虽然生活的条件艰苦一些,可是刘国民从来没有委屈过他。
第二笔是留给未来孙孙的,作为爷爷,见面礼,小礼物是绝对不能少的。
第三笔是留给自己养老的,不想以后成为他们的拖累,老家有医保,平日里的头疼发热这些钱应该足够了。
刘畅被父亲的一番解释,感动,愧疚的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林小枝拍拍他的肩膀说:“爸,刘云的嫁妆钱,我们完全没有意见,您想给多少都可以,至于孩子的费用,就不用准备了,您自己留着吧,我们两个都上着班,经济上没有困难。”
林小枝仍在期待着宝宝的早日到来,这个屋里也只有刘畅知道,也许他们与孩子再也无缘。
刘国民被儿媳妇的懂事,明事理所感动,林小枝这一关过了,儿子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婚宴在即,刘国民开始彻夜难眠,他不知道这样的婚宴要不要出席,女儿的婚宴,父亲不出现,不合情理,可是去了,自然要见到金华,这么多年了,再次见面估计会尴尬,不过他有些期待,又有一些害怕。
婚宴,是约在中午12:30,刘国民早早的起床,穿的非常干净,整齐,皮鞋擦了两遍鞋油,白发染成了黑发,一个人直直的做在沙发上看新闻。
林小枝平时很少化妆,前几天刚化妆师学了个眼影画法,看别人很迅速,自己上起手来,不知不觉的花了两个小时。
当天刘畅车限号,只能叫了辆出租车,但赶巧的又堵车,刘畅就开始抱怨,从林小枝起床,吃饭,到化妆,时间都被她耽误了,两个人一边吵架,一边赶路,刘国民被他们吵的不厌其烦。
赶到酒店快十二点了,刘国民走到了门口,突然决定不进去了,将卡塞给了刘畅转身走了,刘云赶过来迎他们,只看到了刘国民半个身影。
或许他怕见到刘妈妈,或许是不知道该跟亲家说些什么,或许是对女儿的愧疚无以言表,总之,临阵脱逃,他走了。
刘云不想接收这张卡,无论里面有多少钱,都无法弥补他对妈妈的伤害,对这个家的伤害,但刘妈妈还是劝她留了下来,一个人很有钱,钱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刘国民不一样,他是一边当爸,一边当妈,积攒下来这些积蓄,实在不容易。
这是他和解的方式,那么给他一台阶下吧,已经70多岁的老人了,他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去忏悔,可以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呢。
这是刘妈妈告诉刘云的,可能刘云一辈子都打不开这个心结,但会有那么一天,堵在心口的郁结终会散去,只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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