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缱绻流年倾落在指尖,岁月无情喧嚣着渐行渐远;原以为可以笃定倔强地向前,却禁不住转身就泪湿了眼帘。
我不确定生命的终点,我只关心你会不会在,哪个转角、哪个街边、哪个故作偶然留下的灯盏。当岁月悄然滑过你掌心那条长长的生命线,我终究,做不到无视你渐渐斑白的鬓边,你眼角黄土地般迂回的皱纹,你早已威严不在的失神的眼。如果一切的结果最终都会是圆满的圈,那我应该怎样画好这个句点?
我总是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人,牵着他的手,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迷路。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所以我一直等,等过风雨,等过泞泥。
父债
你欠我的,是个美丽的童话故事。阳光在摇它的影子,岁月在梳理它的丫枝,新翻的泥土散发着迷人的味道,篱笆上的紫藤萝正爬满了架子。我携着晨曦向着你期许的高度,一步步向前,你说,梦的彼岸会有最好的等我。于是,我做着甜甜的梦,梦里白雪公主和后母温馨快乐,白鹅女有着清泉般清澈明亮的眸子,睡美人枕着花床夜夜歌唱……你在黄昏时分归来,我送上清凉的泉水,你给我最欣慰的笑容。如果我一直是个孩子,就可以留在时光的原地,听着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慢慢皓首。
你欠我的,是个温暖的臂弯,那是我童年无法企及的温暖。我只能艳羡的看着别的孩子攀上父亲的肩头,赖在怀里撒着娇不愿出来,我却甚至,触不到你的指尖。如果时光辗转,真的会有轮回出现,我希望停在你的童年,我要在流星划过的夜晚许愿:“阳光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烟火作伴”。多年以后,你就有了我,记忆星星点点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不愿遗忘的都留在那些年。
你欠我的,是郑重地道句再见。小镇山头的老线秋,见证了无数辈人来来回回,她沐浴着风雨,历经了沧桑;一如每个步履匆匆离去,又风尘仆仆归来的乡民。童年里关于你的记忆,是墙头上褪色的老照片;是带着尘土、烟草味的被汗水浸透的衣衫;是老树下披着朝霞、扛着锄犁的朴实的背影。后来啊,你放下这方小小的田地,你说,翻过那座小小的山梁,那头是别样的斑斓的天,清凉浪漫的海。于是在某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你就忽而不见。
年幼的我还不懂所谓的艰难,只是无数次午夜梦回,再听不见你熟悉的鼾声。花开了几遍,又复了几年,我愿站成一棵老树,不言悲欢,浅笑嫣然。
你欠我的,是听我最诚挚的感念。我听着微风拂过,梧桐叶子发出醉人的轻吟,每一朵花都腼腆着笑脸。时至今日,我记得过目不忘的萤火;竹篱院里闪烁的满天星光;线秋树荡不尽的千丝万缕的愁绪;还有你饱经风霜被岁月压塌的双肩。高考那年,我知道晚自习下课后偷偷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偷偷往我文具盒里放零钱的人是你,偷偷半夜起床给我熬粥的人是你……
你欠我的,是等我对你久长的陪伴;既然缺失在童年,那就弥补在明天。我走在这条走过无数遍的林荫小道,红枫铺满了地面,那是光阴里最美的眷恋,等着等着,就倾撒在这个季节。你还坐在院门前的青石阶上抽着水筒烟,蝴蝶从栀子花上又飞落到水仙前,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突然有一天,你不经意就白了头,我可以搀你坐在窗前,为你染回岁月的样子;轻轻地挽起你的臂弯,保持蹒跚的步伐把以前走过的红枫道再走一遍。走过盛开着满树繁花的老线秋,走过小镇的每一片青砖白瓦,走过你掌心那条长长的生命线。
多年以后,我就成了你。也会把爱藏在心间,偷偷地陪伴、静默着走远。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我倚在他乡的窗前回忆你的眉眼,不小心就泪湿了满脸。
父债
我想念南方蓄满云絮的湛蓝的天、想念碧绿的青草河畔、想念故乡山头哀壮的老线秋、想念满园的栀子绽开笑颜、想念红枫道上你故作遮掩慌乱的脚步声响、想念转角处你不经意的回眸、想念那些年那么近却假装那么远、想念那些年欠你的那句抱歉。时过境迁,兜兜转转,原来时光不是带走,只不过是轮回到最初的起点,有些人用了几年,有的人却用了一生那么遥远。
父债
龙应台说:所谓父母子女一场,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渐行渐逝,你站在小路的着一端,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然后,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我们可不可以不这样,余生,换我守在你的身后。
那就停在这里,罗幕是你、楠枕是你;见证回忆翻涌又平息。
那就停在这里,站牌是你、轨道是你;我等你归来,兀自悲喜,泪湿衫衣。
那就停在这里,宣纸是你,研磨是你;深深篆刻下痕迹,弥望着就醉成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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