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

 

小丑

        你们认识的人当中，有人是做小丑这个职业的吗？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是一个小丑的故事......

        这是一个平凡的小镇，人们的生活方式与其他小地方一样，有着同样慢节奏的特点。这样平凡的小地方，通常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方式，大马戏团的到来，为这个平凡的小镇带来了一丝欢愉的喧嚣。据镇上张贴出来的布告上讲，大马戏团要在这里停留一个星期，对于大马戏团的到来，小镇上的人们也表现出了他们的热情，尤其是孩子们，小脸蛋上个个都洋溢着童真的笑容，因为他们对马戏表演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在人们的期待中，大马戏团的舞台正在有条有序的搭建着，这是一个有着建团几十年历史的马戏团，从最初的几个人，一直发展到现在的数十人的规模，现任团长功不可没，现在的团长还不是团长的时候，马戏团始终是以老艺人薪火相传的方式存在的，上一辈的艺人们老了以后，把马戏团交给自己的徒弟们，徒弟们老了再交给徒弟们；就这样马戏团走到了团长那一辈。

        团长当上了团长以后，也许是不甘于老艺人薪火相传的寂寞，也许是受新时代新思想的影响，团长决定打破老艺人薪火相传的传统，进行改革创新。除了自己的师兄师弟，团长广泛吸收社会上散落的马戏人才。就这样，在团长的不懈努力之下，马戏团的规模不断扩大，才有了今天这番新景象。

        在团长的带领下，马戏团几乎走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地方，由于团员们个个实力够硬，再加上团长领导有方，马戏团也算是小有名气，不管马戏团走到哪里，总是会有一大帮的忠实观众，小镇也不例外。对于小镇上人们的支持与热情，团员们的情绪也都非常的高涨，迫不及待的想要为小镇人民奉献上一场精彩的马戏表演，在团员们欢声笑语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直在微笑的那个人——小丑。

      小丑从小无父无母，小丑的师傅告诉小丑，他尚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了，小丑的师傅赶往表演目的地途中碰到了小丑，看着小丑在寒冬腊月里冻得通红的小脸，小丑的师傅动了善心，他真是不忍心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消亡，就这样，小丑的师傅把小丑抱了回去，收了小丑做徒弟。所以，从小丑记事起，他就师傅这么一个亲人，小丑从来没有恨过他的父母，因为他从未爱过他们。

        相比于其他的孤儿，小丑是幸福的，因为他有亲人，他有师傅。在小丑师傅那个年代，马戏表演者的收入和社会地位本来就不高，再加上尚在襁褓中的小丑需要照顾，小丑师傅的妻子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苦，就跟着南方的一个养蜂人跑了，小丑的师傅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悲伤，只是默默地点了袋旱烟，旱烟燃完，小丑的师傅做出了不管怎么苦，怎么难，都一定要把小丑抚养成人这个足以影响小丑一生的决定。

        小丑的师傅视小丑如己出，师傅教小丑认字、练功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在师傅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关怀下，小丑像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有着快乐的童年。小丑有时候也会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的问师傅：“师娘呢”这个时候师傅总是摸摸小丑的头微笑不语。

        当小丑渐渐的长大一点以后，知道了是师傅用他自己的青春岁月来哺育了自己，小丑的内心除了无法言喻的感激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愧疚。生活中的小丑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他知道自己说再多感谢的话也报答不了师傅对自己这如山如海般的恩情，小丑在心中暗暗发誓，你养我小，我养你老，我要用自己的一切来照顾师傅的后半辈子，尽管这也不及师傅对我恩情的千分之一。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天爷仿佛从来没有眷顾过小丑，又仿佛老天爷诚心折磨小丑一样，一场急病带走了小丑的师傅，小丑还没来得及报答师傅的恩情，小丑这唯一的亲人就离他而去了，这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小丑浑身都在颤抖，他突然觉得好冷，好孤单，天地间仿佛就剩他一个人。

        从小丑记事起小丑这是第一次哭，哭的是如此伤心，哭的是如此悲痛，哭的是如此令人动容。小丑确实是该找一个发泄口来宣泄自己的情感，要不然这如山如海般的压力一定会把他给压垮。老艺人走了，团里面的人都过来安慰小丑，每个人都在对小丑说着“节哀顺变”可是除了小丑自己，谁又能真正的了解小丑的心情？

        自从小丑师傅走后，本来在生活中就不善言语的小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可他却牢牢的记着对他说过的话，从师傅带他入行的第一天起，师傅就对他说：“孩子，你要记着，我们做小丑的，在舞台上的意义就是要把阳光和欢乐带给大家，只要聚光灯亮起，你就要为自己注入小丑的灵魂”

        对于师傅说的话，小丑的的确确也做到了，每次上台之前，小丑都会十分用心的准备，积极努力的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每次上台，当聚光灯打开的那一霎，小丑就宛如注入了一个新的灵魂一样，奇怪的服装。脸上厚厚的油彩、还有那夸张滑稽的动作，总会为小丑赢得一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可是谁也没有注意过小丑的眼神，谁也没有看懂过那眼神当中的寂寞和孤独。

        每一场的表演结束以后，小丑都会默默地坐到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望着那冷清的舞台和已经关闭的聚光灯静静地思考着什么，偶尔小丑也会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一阵风吹过来，燃烧的烟斗一闪一闪的......

        每到这个时刻，如潮水般的孤独与寂寞仿佛就要把小丑淹没，每当这样的夜晚，小丑总是需要一点劣质的烈酒才能睡的安稳一些。

        小丑的表演越来越娴熟了......

        其实小丑本来并不叫小丑，因为师傅姓李，师傅就为他取名叫做李丑，老一辈的人总是固执的认为贱名好养活。所以，熟悉他的人友好的叫他小丑，不认识他的人按照他的职业与妆容也都叫他小丑，久而久之，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他的真名了。

        小镇上的舞台已经搭建好了，今天晚上将是一个狂欢之夜！

        团里的演员们已经做好了演出的准备，都在后台等待着自己的演出时间，下一个节目就是小丑的表演了，小丑看着台上的演员们正在表演着王子与公主的故事，有那么一瞬间，小丑有一些恍惚，他竟然觉得他自己就是那台上的王子。“真是糟糕，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小丑自嘲的说道。

        该小丑上台了，聚光灯打开了，小丑又变成了舞台上的那个小丑，台下依旧是掌声不断，尖叫连连。可是这次小丑似乎并没有那么幸运，小丑在骑独轮车的时候，不慎摔倒，在他摔倒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从小指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接着这种疼痛的感觉犹如千万只虫子一样在吞噬着小丑的身体，小丑的面目因疼痛变得狰狞，可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要坚持着把这场表演演完。让人意外的是，小丑那因痛苦而狰狞的面目仿佛一道滑稽的催化剂一样让现场的效果更好了，掌声比之前更热烈了，欢呼声也比之前更高了。

        小丑终于演完了，独自走出剧场望着受伤的小指发呆，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没有了知觉。“一定很痛吧？”说话的是演公主的那位女演员，小丑望着她，怔了怔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跌打酒希望能帮到你一点”说完，这位女演员转身走进了剧场。

        望着女演员离去的背影渐渐走进剧场，小丑颤抖的拿起那瓶跌打酒，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自从小丑师傅走后，小丑都已经快要忘了被人关心是一种什么滋味了。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真好。

        小丑心里面一直有一个梦，这个梦甚至连他师傅都不知道，送他跌打酒的那位女演员不仅是舞台上的公主，也是小丑心中的公主。女演员是团长对马戏团进行改革以后第一批进来的演员，小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但是小丑明白自己和她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因为小丑自卑，深深地自卑，发自骨子里的自卑。

        小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丑，一个供人取乐的小丑，一个脸上始终挂着面具的小丑，更何况小丑还是一个弃婴，一个孤儿，怎么可能配得上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于是，公主就成了小丑心中的一个梦，一份美好。

夜，好像更凉了一些......

        小丑正准备回剧场把自己的妆容给卸了，却听到剧场里面传来一阵阵的骚动，小丑连忙像剧场冲去，还没进剧场的门，就被向外冲的人群给挡在了门外，伴随着“着火啦！着火啦！”嘈杂的呼喊声，每一个人都在慌乱的向外逃去，小丑拼命的想往里面冲，却怎么也冲不过慌乱的人群，现在小丑满脑子都是那位女演员的身影。

        等小丑冲到剧场门前，火势已经相当的凶猛了，滚滚袭来的热浪使得小丑无法在向前靠近一步，大火还是熊熊的燃烧起来了。

        小丑望着眼前这熊熊的烈火，小丑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小丑忽然觉得老天对他很不公平，为什么老天这么对他？先是夺走了他师傅的生命，又让他连心中那简单的美好也无法保留。

        小丑突然之间又非常的痛恨自己，他觉得自己就像一颗灾星，身边的人总是因为他受到伤害，甚至丢掉生命，毁掉一生。

      “为什么？”小丑仰天问道：“就因为我是个小丑吗？为什么轻易的夺走我的这一切？”没有人能够回答小丑，回答他的只有熊熊烈火中发出的噼啪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从此不愿再做小丑，小丑拼命向自己的脸上抓去，他想把脸上的油彩去掉，可是花花绿绿的油彩像是长在了他的脸上一样，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小丑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小丑突然像癫狂了一样，挣扎着爬了起来，狂笑着冲向那熊熊的烈火......

        大火终于被扑灭了，消防官兵在整理遇难者遗体时，发现有一具遗体的脖子上挂着一只被烧变形了的铁质哨子，团里幸存的人依稀记得那是小丑的师傅在他入行的那一天送给小丑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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