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当我登莅宝秀镇大纳顶山的时候，我确信了友人所言：若欲冬季赏雾，大纳顶是很值得一去的。

        在数九的冬日之晨，天气晴朗而霜气较重，沿路的村寨还在寂寞无声。虽然黑夜还没有完全褪去，但公路上的车辆也开始多了，灯光扬射，所以我的摩托车坐骑也没法快起来。距离石屏县城十七八公里的路段，我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雾已开始出现在视野中，树影簇簇，湿气也有些重了。行至山脚的时候，遇两个早起务农的，哈着气，跺脚取暖。

        我停车询问登顶之路，引来一阵好奇，觉得我一大早不为别的，就为来看雾，闲得发慌么？然后一阵讪笑，直言天天看呢，有何稀奇了？

        我无意再和他们扯下去，此时是弥足珍贵的光景，一分一秒耽搁不得，你们天天赏景，有些眼倦了，不兴我看看么？遂寒暄辞别登山顶而去。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我被雄浑的雾景震慑住了，太阳刚刚从山巅露出一弯牙印，就迫不及待地射出千万道光线，急促中又显得从容自若。刹那间，大地被覆盖得只剩下光与影。

        雾终于浓烈起来，人说水瘦山寒，我却感受不到水瘦，山也一点不寒。白雾充斥了山弯曲径，回旋在房脚田头，不是因水丰腴而一挥而就么？天上静默不动的凝云，山顶葱茏的树相，把霞魇割裂成一束束光柱，还能说山寒么？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我分明听到了雾与山河对话，我也耳闻它们在我耳边呢喃。

        雾罩弥障欲万顷，山显颔首露千台。

        雾涛涛，山与雾混为一体；山重重，天连地已无二景。

        光影在动与静的交合中成了一片胜地，些微一笑的阳光在我的面颊上摩挲，我成了一个醉汉。我也如雾的妩媚，身虽静然，心已翩翻。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不见炊烟起，却看雾轻移。村寨早已沐浴在飘忽的雾霭中，浓情不分离，谱写一个温婉的梦。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然风物的迁延，引不起村落的波澜，生计直如淼雾素简。哲人顿悟世间一切，大道至简，其实，自然的生态已在诠释。奈何众生偏喜与众不同，看着长存美，无言痛痛痛。

        这浓烈的雾河，一直在启蒙心智，当有几人醒来，又有几人慧悟？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山河至美，长相与共。雾眉弯弯，精灵依然，这飘逸的雾裙，这氤氲的雾池，这浑厚的雾海，是天地间的一滴清泪在漫语宣言，是人世间的一愫悸动在欲说还休。

        它发端于无边的酝酿里，它冥冥在急切的发酵中，它蕴藏在深酣的涅槃后，它成业于烟火的瑶池中。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美在一瞬，一瞬已永芳；眼眸一瞥，一瞥已入镜。寒冬将渐远，美兮驻芳踪。

        冬天也毕竟严酷，蓊郁戚戚固然杳远，只剩坚守的脊梁。更有南方人对北国冬季的畏惧，有道是：肃杀枯叶尘与土，四时黄冢雪如钩。造物主也知平衡，在簌簌的抖索里，她挥一挥衣袖，温情地给大地披上一层薄纱，为万籁俱寂朦添一张笑颜。

        我没视瞻过北方的洁雾容颜，窃以为这是我南方温暖的一道福利吧？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这也是一次绝美的画展，这是天上的颜料盘打翻了，白色倾泄染成的圣卷。

        这是上苍对人间的馈赠，这是爱眷的难舍离，一瞬也成无期。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坐看山峦山不语，唯这静谧与肃默。雾花的轻巧，将整个山峦细致雕刻。山也是天，天也似山，雾气沉到谷底，缠在山脚下，合而为一。

        山与云定是那亲近的伴侣，漫夜情话，花前月下，这不易的相逢，已是人间千百年。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山有樱桃红，黑头鸪群正在花丛中放肆嬉闹，虽仍冬事，仿佛时鸣春涧中，执写红尘爱恋的眷恋。

        一场花雾一场梦，这梦，虽短，亦弥补了人生的遗憾。

        太阳一跃，离山几许，雾也由浓烈化为青烟几缕，横在山腰笙箫曲，它没有向我挥手告别，渐渐自行散去。只剩下盛满水的块块冬田，泛着凌凌的光。

        我为卿狂！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我为卿狂

2019.1.15

拍摄地：石屏县宝秀镇大纳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