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三年，九月中旬，上海
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夕阳中城楼下的骆驼队，还有在街道间穿梭往来的洋车夫，都让这个上海充满生机。
顾莫琛的军车停在了一家夜总会的门外。
二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瞬间围住了夜总会，上海的老人这时总会说：“又来找那个顾家的大少爷了。”
顾莫怀是顾莫琛的哥哥，是顾家的大少爷，生性好色，好留恋于风月场所，每每这时，顾莫琛就会像现在这样，强绑着他回家。
顾家，上海首富，根基百年的大家族，是断断不能容忍他如此败坏家风的。
“大爷，你看唱歌这妞儿怎么样？”
六子，顾莫怀身边最忠实的走狗，跟着顾莫怀常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会儿，他们又瞧上了夜总会里唱歌的关久。
顾莫怀从前日刚定制的西服内衬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六子，“老地方，把她给老子送上来。”
六子随即上台高声一喊：“大爷办事儿，无关人等都滚了！”
台下的人都因惧怕顾家，怯怯的都退了场。
关久彷徨不安，脸上陪着笑：“大爷，我今儿不方便。”
顾家大少爷办事，不过是个噱头，明眼人都晓得，这怕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要强来，方才关久要下台，六子挡在跟前，足以证明这家姑娘就是她关久了。
顾莫怀走上前，淫笑，“不方便？月事来了？”
关久羞涩点头：“正是。”
“没事！大爷我不介意浴血奋战。”
“啊！！顾莫怀！你放开我！！”
顾莫怀玩儿的起劲，连房间都懒得上去了，“六子，给老子摁着！”
关久眼里漫过绝望。
“放开她。”
沉闷而清冷的声音，着实吓了顾莫怀一跳。
他跳起，眯眼瞧了一会儿，“二弟，你怎么来了？”
军靴踏在地板上，顾莫琛往前，他往后，直至没了退处。
六子谄媚的弓着身子，“二爷。”
回应他的是飞身一脚，足足踢出二三米才停住，“狗奴才！”
换作旁人骂他，六子早就已经叫人将他打死喂鱼了，可眼前这人是顾家二少爷，是这大上海握着军权的主儿，他顾家因何能在上海称霸，除了财，靠的便是眼前这人了。
顾莫怀见手下被打，头脑一热便上了前，“顾莫琛，你管的太宽了吧？”
顾莫琛手指一挥，便有人上前制住了他。
“顾莫琛，你别欺人太甚，老子是你哥！是顾家大少爷！”
他抬手将他凌乱的衣服整理好，眼中淡漠，要不是奶奶的命令，他管都懒得管他！
“送大爷回去。”
“顾莫琛！！”
顾莫怀硬生生被拖出了夜总会。
他抬脚要走，忽然想起身后似乎还有一人，眼前这人倒是生的极为漂亮，难怪顾莫怀会对她动心。
衣衫被顾莫怀撕扯的不成样子，要是这副模样出了街，恐怕又要生不少是非。
顾莫琛脱了身上的军大衣，见她警惕的眼神，面色冷了几分，他可不是顾莫怀那个两足禽兽。
将大衣扔给她，又掏了一叠钱，“穿上，你可以走了。”
关久忙不迭捡来穿上，望着地上的钱，足足有她一月辛劳有余了，捡起后就揣进了大衣兜里。
顾莫琛眼里闪过轻蔑，先行去了。
关久穿着大衣回家，这么晚了，黄包车也少的可怜。
蓦地，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唔唔！！！”
她被人掩住了口鼻，拖进了巷子里，还没消却的恐惧又浮上了心头，有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胸脯，关久觉得恶心，若是被凌辱，倒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可身上的人却止了动作。
“她穿着顾莫琛的衣服！她是顾莫琛的女人！快跑！”
顾莫琛，又一次的化解了她的危机。
关久拖着狼狈的身体回家，一回家便躲到了浴室里，借着浴室的灯这才发现，怪不得刚才那两个匪徒会认得这是他的衣服。
一个琛字绣在胸前，关久觉得得有多自恋才会做这样的事，扔了衣服，躺在浴室里，她想洗净身上恶心的痕迹。
“顾将军，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砍了他们的手。”
原来顾莫琛一直跟在关久身后，在看着她被拖进巷子的时候，他更是亲自下了车想去解救她，若不是那两人及时收手，恐怕现在砍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脑袋了。
高翔是顾莫琛的副官，平日里最为熟识。
“司令莫不是看上了方才那姑娘？”
顾莫琛冷眼扫过，高翔就闭了嘴。
良久，才听身后传来，“善始善终。”
顾莫怀犯下的错，他顾莫琛就得替他擦屁股。
顾家老宅
顾莫怀正跪在祖祠前接受家法。
皮鞭落下，顾莫怀的后背便皮开肉绽一下。
“爹，我错了！你放过儿子吧！！”
一声声的哀嚎没让顾苏城心软，倒是软了顾家夫人洪凤鸣和顾家老太太的心。
“苏城，莫怀知道错了，要不别打了……”
“苏城，娘都发话了。”
顾苏城看着顾莫怀后背上的模样，也软了心，扔了鞭子。
“你也姓顾，莫琛也姓顾，怎么就不一样呢！！”
顾苏城恨铁不成钢，闪身去了。
“还不给少爷请大夫去！！”
这么一来，顾莫怀又有几日能安分了。
洪凤鸣安慰他，“莫怀，你别怨你爹，他心里也不落忍，好在他没叫莫琛来，要不然，你恐怕得被拿了半条命去。”
这偌大的顾家，甚至整个上海滩，上上下下有哪一个不怕顾莫琛？
顾莫怀也心知肚明，便安分了下来。
二日清晨，顾莫琛就被昭了回来。
“奶奶，爹，娘，大哥。”
顾家老太太眯眼笑着，这三个孙儿，就数他最讨喜了。
“莫琛，奶奶和你爹商量了件事儿，找你回来拿个主意。”
顾莫琛起身作揖，“奶奶决断就好。”
“诶，这还得你去操办。”
顾苏城开口说：“我和你奶奶想了想，你大哥一直安不下心来，就是因为少了房媳妇儿，我们想给你大哥娶房媳妇回来。”
顾莫琛瞥了眼顾莫怀，这丑恶名声在外，又有哪家姑娘肯嫁与他？让他操办，怕是要借着威势强娶了。
“不知奶奶可有看中的人家？”
“你大哥名声不好，大家闺秀都避而远之，这风尘女子又折了咱顾家的面子，要折中的话，关家大小姐最合适不过了。”
顾莫怀出言反对：“奶奶，谁不知道关家家道中落，过得和乞丐一样，万一关家大小姐奇丑无比，您就不怕委屈了您孙子？”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到顾莫琛身上，“莫琛意下如何？”
“奶奶觉得好就好，择个好日子，孙儿就带人去给大哥提亲。”
“哈哈哈哈……好，吃饭吧！”
顾莫琛从顾宅出来，便已是晌午了。
高翔替顾莫琛鸣不平，“强娶民女，这不是坏司令您的名声嘛！”
顾莫琛眸色微暗，“这件事儿你去办，若那姑娘愿意，就风风光光把人家娶了，若不愿意……我自会向奶奶禀告。”
顾家老太太倒是个人精，若是失了顾莫琛的压力，恐怕这事儿还真不能成。
到底是关家的掌中宝，关松林就算再落魄，也断断不会将女儿嫁给顾莫怀，可有了顾莫琛，这事便就没有退路了。
关松林瞧着一地的彩礼，重重地叹了口气，“小九，要不就嫁了吧……嫁过去也省得你去做那丢人现眼的工作了。”
关久含着泪，“爹，顾莫怀那样的人，您觉得女儿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嘛！”
“有顾家老二出面办，他顾莫怀也不敢太过分。”
“我不嫁！！”
关久进了屋子，甩上了门。
“高副官，这……”
高翔也未曾想到，关家大小姐竟是前几日自家司令救的姑娘，现在关久不愿意，倒也随了高翔的愿。
“我们司令说了，关小姐不愿意大可不嫁，这彩礼就当是见面礼送了。”
这顾莫琛倒是个知礼的主儿！
关松林将高翔送出了府邸，心上欢喜得紧，平白无故得到这么多值钱玩意儿，他关家的日子也不至于难过了。
顾家，顾莫怀正跳着脚骂：“贱女人！老子给她脸了！我堂堂顾家上门求取，还敢不应！？”
六子跟着附和：“就是，大爷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这上海滩什么样儿的女人得不着？大不了换个人家就是了！”
“老子才不换！”顾莫怀咬着牙，“成，你不是不乐意吗？老子今儿就见见你是个什么货色！”
“六子，备车去关家！”
一路横冲直撞，就到了关家。
“呸！真他娘的寒碜！”
关家的府邸在寻常人家来算，也算有头有脸的大户了，到了他顾大少爷的眼里，倒是垃圾样的存在了。
顾莫怀带着人进了关家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进了顾莫琛的耳朵里。
“这个废物！！”
“高翔，去关家！”
这慌了几年的关家今儿倒是热闹了。
“老东西，大爷再问你一遍！嫁，还是不嫁？”
顾莫怀脚踩着关松林，怪不得瞧不上他，敢情是那天晚上那个漂亮妞儿啊！
他顾莫怀这次是绝对不会放手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