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震岳一行打马到京城,入朝觐见皇上,皇上径从龙椅上下来,携起他的手,让他平身。皇上说:“将军不必多礼,以后打仗还是靠将军的!”这个皇上很会笼络人心,但林震岳自有定见,他在皇上面前显得不卑不亢。
皇上一面痛斥强寇的胡作非为,一面对林震岳说,让他率领三十万大军即日起程,奔赴边关,务必要荡平贼寇,保卫边关一方水土安宁。
圣旨如山,林震岳不敢怠慢,他到教场上点起三十万大军疾赴边关。其实,只能是号称三十万大军,真正的才只有七八万人,但沙场秋点兵,那种气势还是威武雄壮的。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上御封的粮草先行官当即押着军粮往边关送去,这里林震岳催军奋勇向前,精采马上就到。
那押解着军粮的先行官多年不参加战事了,他这次为了完成皇上交给他办的差事,他当真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怎奈他热情有余谋略不足,他一下子就把军粮送到边关了。
他离开了大部队本来也没什么,关键的是他带着运粮队走过了头,走到了与胡人很接近的地方,胡侉子不理会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他运来的粮食全部照单全收,并勒令他滚蛋。
胡侉子没有杀掉他已是他的万幸,也是胡侉子中有人对他这种慷慨解囊生出由衷的敬意,因此没有杀他,不然的话,他有十个头也搬家了。
押粮先行官回到林震岳的中军营帐,林震岳很生气,本来想杀了他,但一想到还没和敌人交手就杀了自己人,实在是失了锐气。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让伙头军们不给他吃饭,让他长长记性。先行官好生感激,他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没有杀他已属万幸,饿一顿饭也没什么。
哪知晚上林震岳倒主动来找他,还命人打来饭和菜跟他一起推杯换盏地喝酒。等酒足饭饱后,林震岳才跟他说让他明天回去催粮,甭提丢粮的事情。
先行官很高兴,他说这次一定把粮食亲自交到林震岳手上,林震岳笑着说:“我人已到兵关,你不送到也不成啊!”说得先行官也笑了。
这里,林震岳拔营起寨继续向边关前进,他命令全体将士行军时一定要显得精疲力尽的样子,众将士不解,他说这是为了夺粮。
军令如山倒,元帅既然这样说了,将士们没有不依的,反正他们吃得饱饱的,除了行军走路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可干,因此,他们走起路来就装出很吃力的样子。
林震岳不仅在将士们行军时对外发出不好的信息,就连拔营起寨时也让将士们把埋锅造饭的土灶每次都减少好多,这令将士们也同样大惑不解。他们心想,如果敌人的探马知道了,不是以为我们人马很少,不堪一击吗?
他们问林震岳这是何意,林震岳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说我们从京城里出来后,就已经走在战斗的路上了,我们跟敌人不仅要斗勇,还要斗智,到时我们要奋勇杀敌,不仅要把失去的军粮夺回来,还要把被敌人践踏蹂躏的土地同样夺回来。
二
林震岳率领三军到了边关安营扎寨时,他故意把营寨驻扎在一个山谷里,而且只有一个。将士们对此很有意见,认为林震岳不懂兵法,把将士的生命不当一回事。
林震岳听说后不怒反笑,他说:“只要大家听我的,我保证大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听了他的话,将士们将信将疑的,但也只能听他的,有什么办法?他是元帅,就是皇帝来了要他改变主意,他也会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林震岳不仅把营寨扎在很不安全的地方,他要站岗放哨的也要瞌睡打盹的,站岗的士兵疑惑不解,他说:“这是命令,到时候杀敌时有得你忙活的,听话!”
林震岳越是这么做,将士们越是绷紧了心弦,他们觉得林震岳这是玩命呢。
哪知林震岳又一反常态,别的元帅带兵时,新官上任三把火,必定操练三军非常严格,可林震岳却叫他们赶紧睡觉。
将士们到这个时候一点辙也没有,管他呢,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他们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是他大元帅让大伙睡觉吗?让人睡觉是大好事啊,不睡白不睡,于是,他们吃饱饭后都呼呼大睡起来。
将士们不知道,林震岳这一路上所发布的命令让他们照做了后,他们被敌人的探马知道了,反馈给敌酋的信息就是,林震岳带领了有五六万的散兵游勇,纯属乌合之众,如果袭击他们的话,不废吹灰之力,敌酋决定晚上偷袭林震岳率领的明军营寨。
是晚,明月当空,从北方有很多鸟雀往南方飞来。林震岳看见后,忙命令将士们赶紧起来,不仅如此,他还让他们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上黄色的。这是他离开京城时让大家带上的。
林震岳告诉大家,穿黄衣服一是为了晚上打仗时能够认出自己人,二是为了吓唬住敌人,他说:“刚刚看见很多鸟儿从北方飞来了,可能敌人要来偷袭营寨,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林震岳说着,让大家换好衣服就赶紧吃饭,那些各个营的伙头军早已把饭桶和装着可口的菜肴的菜盆抬来了。
大家听了赶紧吃饭,吃完饭,林震岳把大家都从山谷里带到了两边的山上埋伏下来。
大部分人到此时还是很相信林震岳的,有少部分人不相信,但不相信的也只好从众,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埋伏在山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月光下的山谷里的那一长溜空营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敌人的踪影。这时,有很多人开始在心里对林震岳表示了责疑,他们认为林震岳让他们白天睡觉晚上来伏在山上完全是瞎折腾。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看见有很多人扑向了他们的空营寨,他们傻眼了,正不知所措时,只听林震岳大吼一声:“弟兄们,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打!”林震岳带头冲了下去,将士们跟着林震岳奋勇地往山下扑去。
三
那些胡侉子扑到空营寨时,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知道中计了,刚想抽身撤退时,林震岳带领着人马已漫山遍野地杀进营寨。
林震岳冲在头前,十八个武僧左右紧紧相随,过去他们是林震岳的师父,可现在林震岳却是他们的少主,不仅如此,林震岳还是大将军,大元帅,于公于私他们都有责任保护他。
林震岳手持一枝方天画戟截住一名胡将厮杀起来,他一边挑起胡将并将其甩到丈八远的地方,一边大声跟将士们说:“杀,不可放过一个!敌人不投降,坚决让他们灭亡!”
好家伙,将士们一边英勇杀敌,一边不断地上传下达地传递着林大将军的命令说:“敌人不投降,坚决让他们灭亡!”
一时间,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些胡侉子这才晓得了天朝的军队不好惹,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平时在边关杀人放火的他们,今晚很快得到了报应。
胡侉子中也有识相的,他们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纷纷把作案工具丟在地上,并且向林震岳他们举起了双手。
林震岳带领军队乘胜追击,他们骑马的骑马,飞跑的飞跑,一直追了十几里,直到杀透敌人的重围,杀到各个敌人的营帐。
胡侉子在偷袭林震岳率领的军队的营寨时,十停已经损失了七停,及至林震岳亲率军队杀奔驻地营寨后,胡侉子仅存的一点老本也亏损掉了。
到最后,林震岳带领着明朝军队,不仅夺回了被他们强抢过去的军粮,连他们自己的军粮也被林震岳毫不客气地拿过来了,胡侉子见大势已去,只得赶紧退出关外一百里。
这一仗,就叫做林震岳初出茅庐夺军粮,重创胡侉子把路退,重振雄风,再铸辉煌。
林震岳的名声在明朝军队这边还没什么,在胡侉子国内,只要一提起“方天画戟大将军林震岳”,无不谈林色变。
林震岳把荡平胡匪的捷报快马飞送到皇城帝都时,原指望皇上能让他班师回朝凯旋故里,却万万没想到皇上还让他边关垦荒守边关,不让胡侉子进关内。
由于受时代的局限,也由于林震岳宅心仁厚,他没有对胡侉子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没有率领军队去攻打胡侉子的国家,没有让胡侉子的可汗国破家亡。
如果林震岳率领军队打进胡侉子的国内后,胡侉子就真正地要亡国了,那胡家可汗连咋死的都不会知道。
胡侉子当时真的是捏了一把汗,如果林震岳率军攻破城池的话,那么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妙不可言的景致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林震岳带领军队在边关开垦荒地种粮时,他还是在种粮之余思念远在天朝国内的亲人的,他尤其思念妻子李翠娥。
他心想,临走前妻子李翠娥是身怀六甲的,不知她现在生产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他心里说,不管妻子生产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妻子生产的孩子,我都喜欢。
正在他对亲人怀揣着一腔眷恋之情时,探马来报,胡侉子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又缓过气来,以前逃回去的敌酋又带领三十万大军进驻到边关附近,更有一个名叫多兰公主的女子作为先锋官出现在胡营内。
四
正当林震岳枕戈待旦紧张地边种粮边训练兵马时,胡侉子竟然派人下了战书,约定三日后在草原上与天朝军队决一胜负。
林震岳心想,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来找我了,看来要好好地招待招待他们。
林震岳三天后带领着本部人马列阵与胡侉子兵戎相见。
他头戴帽盔,帽盔上飘拂着英雄结,身穿铠甲战袍,手提一枝方天画戟,他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
正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佛靠金装,林震岳这一身打扮,把他的一身英气和霸气充分地衬托了出来,不仅我天朝将士人人为之感到骄傲和自豪,连对面阵上的先锋官巾帼精英多兰公主也看直了眼睛。
那多兰公主长着一副很可人的容长脸,眉眼很俊俏,她头扎红头巾,身上穿的不是武装,倒像是一身火红色的战袍,她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
她看到英气逼人的林震岳,心里想,她如果这一生嫁与此人,当真不枉了来人世间走了一趟。
她想象出她与林震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情景,不禁心里都醉了。
想到情深处,温柔多情的多兰公主举了举手中的丈八蛇矛枪,她笑着对林震岳说:“来将姓甚名谁,家中有何亲人,为什么要不顾生死来到沙场与本公主兵戎相见?”
林震岳不禁感到这胡家女儿问得太幼稚可爱,他说:“我乃大明皇帝御封的龙马威烈大将军,率领三军与尔等胡家侉子决一雌雄。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大军一到,玉石俱焚,绝对不会饶恕尔等扰我边境杀我人民的贼寇。”
多兰公主听了林震岳字正腔圆的一番话,更是心生涟漪,她现在已经忘了父王可汗嘱咐的家国大事,她觉得这俏冤家林震岳太可爱了,她一定要用智慧生擒了他。
多兰公主越想越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她催动坐骑,上来就扎了林震岳一枪,林震岳手举方天画戟一格挡,直震得多兰公主虎口生疼。
但多兰公主还是不肯服输,她硬着头皮又与林震岳打了起来,直打得太阳躲到了云层里,刚才还草原花儿开,鲜花为什么这么红,现在那些花儿倒有些像滴血似地燃烧着不死不活的火焰。
多兰公主手上蛮力毕竟不能跟林震岳相互抗衡,她勉为其难地虚晃一枪,打马就跑,边跑边喊:“南蛮子,有种的别来追本公主!”
她这是用的激将法,林震岳不知是计,他一磕胯下的火龙驹,紧紧地在后边咬住多兰公主不放。他们就这样丟下本部人马跑得远远的了。
这里,十八个武僧忙挥军冲上,胡侉子吓得扭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这样一来,他们真正被天朝人马杀死的并不是很多,他们自相践踏踏死的人却不计其数。
想起林震岳,十八个武僧的心都揪紧了,因为他们一开始就觉得多兰公主狡诈多端,他们生怕林震岳中了多兰公主的圈套,忙匆匆鸣金收兵,他们又一路追踪林震岳和多兰公主而去。
五
多兰公主在前边骑着马快跑,林震岳在后边骑着马紧追,一时间,在草原上,一男一女一人一骑,出现了你追我赶的画面。
多兰公主回头看一看,瞅见俏冤家林震岳轻舒猿臂就要将她从宝马上轻轻拿下。
她心里一慌,忙一甩套马索,把林震岳捆住了,她用力一拉,林震岳就跌下马来,好在他见势不好,在中途变了一下姿势,他才是一个屁股蹾地跌坐在草原上。
多兰公主见诡计得逞,忙圈马回身从她的白马上一跃而下,她一手牵着马一手托起林震岳的下巴说:“死相,也不知本公主在用计,你就不知死活地追过来了,想是你很想本公主吧?”
多兰公主说她很爱林震岳,只要他点头说娶了本公主,本公主就会跟父王说两国从此罢兵,化干戈为玉帛,互通有市。如果林震岳不答应,她就一剑削了他的脑袋。
林震岳仰天长叹,这真是龙卧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啊。他对多兰公主说:“我家有娇妻,岂能停妻再娶临阵招亲,你想都甭想!”
多兰公主心里话,宝贝,你不要这样,你今天落入我手,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蜷着,你不要以为云生从龙,风生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不对了,你现在要乖乖地听话。
但是,任凭多兰公主百般威逼利诱,林震岳就是不答应,他还说,最好多兰公主把他杀了,到时他的师父会一举荡平胡尘,替他报仇雪恨。
面对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油盐不进的林震岳,多兰公主痛洒热泪。
她边狂呼着:“俏冤家啊,我恨你,恨死你了!”边拔剑截断绑着林震岳的套马索说,“你去吧!”
正当林震岳想飞身上到已奔到他跟前的枣红马上时,十八个武僧早已到了。
他们看见多兰公主拔剑对准了林震岳,大吃一惊,他们说:“休得伤了洒家少主!”
他们中有一人用齐眉棍挑开了多兰公主的宝剑,其实多兰公主正想把宝剑收起。
他们还想举棍击毙多兰公主时,林震岳及时制止住了。
林震岳飞身上马,拨马而回,十八个武僧在他左右两边紧紧相随。
多兰公主说的“天杀的,你还不如让你的师父们把我杖毙了呢,没有你,我也不想活!”,在草原的上空飘荡着,久久不息。
六
自从那天林震岳被多兰公主放了后,奇怪的是胡侉子再也没有来挑战,不仅如此,他们还把部队都撤了,也不再有骚扰边境杀我人民的事情发生,他们还跟大明帝国设了互市。
林震岳看到两国人民和睦相处,也很高兴,就在他想再大量地开垦一些荒地时,朝廷派专使送来了皇上的圣旨,让他班师回朝。
就在他着手准备拔寨起营时,外边站岗值勤的进来通报说多兰公主求见。
听说多兰公主来了,林震岳倒没怎么样,可十八个武僧却如临大敌,他们不知道这多兰公主葫芦里藏着什么药,他们一齐站到了林震岳的两边。
多兰公主一进来就笑哈哈地说听说故人要走,她是特来送送的。多兰公主也不等林震岳回答,她就让跟随她的一个丫鬟侍女帮林震岳收拾东西。
在场的将士们不禁瞠目结舌,俗话说得好啊,举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元帅也没发话,看元帅的样子,好像拿多兰公主也没办法。
举例说吧,林震岳对紧紧跟着他的多兰公主说:“你别跟着我,我家有妻子哦。”谁知多兰公主却说就跟着就跟着,还说什么林震岳有妻子也不要紧,她情愿做个小妾。
林震岳很不好意思,啐她一口说脸厚。林震岳说着,赶紧跑到一边,多兰公主还是紧跟着他,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
林震岳统领三军回到京城后,多兰公主主仆二人还是跟在他的军队里,害得林震岳晚上宿营时,会不假思索地给她主仆二人特地设置一个营帐。
到了京城里,皇上想封林震岳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林震岳想到功高震主伴君如伴虎,他很委婉地推辞了,还说自己从小就是一个讨饭的,幸而学得一身粗浅的功夫,能够为皇上分忧已是侥幸,还何德何能去做什么大官呢?
他不愿做尚书郎,只求皇上恩准他回家乡。皇上本来就十分忌惮他,一听说他要自愿交出兵权,哪有不愿意的,皇上赐了他好多金银财宝准其回家和亲人团聚。
林震岳又向皇上禀报了多兰公主的事情,这个皇上很聪明,他想到如若让多兰公主留在林震岳身边,那胡侉子可汗就不会生事挑起战祸。
他当即表示让林震岳对多兰公主自行处理,是做妾还是做婢,让林震岳的妻子说了算。
林震岳原本想让皇上把多兰公主遣送回国的,这下他没辙了,他回到住处后恨恨地骂着多兰公主说:“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
谁知多兰公主听了后好高兴,她还说:“我不是狐狸精,怎么能缠住你呢?”把前来送元帅回乡的一众大小将士都逗笑了。
林震岳和多兰公主主仆骑着马往扬州进发,十八个武僧在后边紧紧跟随,他们运起轻功,不会被林震岳和多兰公主主仆抛下多远的。
到了扬州城郊,之前早已有林震岳的下属来通知了李府,因此,李翠娥早已抱着三岁大的儿子在此等候,她旁边还站着梅姑。
林震岳与李翠娥相见,梅姑赶紧抱过孩子,李翠娥与林震岳紧紧拥抱,她哭着说:“我的哥哥啊,妹妹我想死哥哥了!”在场的人见了,无不为之动容,感动万分。
后来,林震岳回到李府后没过两天,李翠娥就让林震岳把多兰公主收为二房媳妇,夫妻仨人如鱼得水,幸福地生活着。
横枪立马,唯我林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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