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我在微信圈发送的一张照片与配发的短文,几乎刷爆了朋友圈。

照片所拍摄的是几罐蜂蜜,廖廖几行文字,叙说一位农民朋友让他的一双儿女不远百里送蜂蜜。
这一天是农历"立秋",立秋时分是晚9点30分,北方民谚有"早立秋,凉嗖嗖;晚立秋,热死牛。"之说,本该是"梧桐一叶落而天下尽知秋"的时节,却因为"晚立秋"而溽热难耐。
下午6点30分,忽听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开得门来,两位翩翩少年出现在眼前,女孩亭亭玉立,男孩高大英俊,青春的容颜让我眼睛一亮,女孩男孩齐声叫"大爷",一瞬间,仿若柔风吹来,爽意习习,竟让我置身于仲春,忘记了酷热。
女孩叫小坤,在电台当过实习生,开学上"大二",男孩叫硕坤,6年前见过,那时他还是一介孩提。备好香茶,让两位少年落座,女孩虽在电台实习过,却从不称呼我为"老师"而叫我"大爷",男孩腼腆也随姐姐叫我"大爷"。姐弟俩是一道风景,让我的客厅骤然生辉,柜式空调流出的凉风中,小坤款款道来,她说:"俺爸俺妈让我们姐弟俩来看您,说自打去年在医院住院出来,他们一直惦念您的身体,啥时想起总是念念不忘。"听到小坤的话,不由我十分感动,心里想,再惦念我,也不能让俩孩子在酷暑天气里往返百十里风尘仆仆大老远来看我呀!
姐弟俩带来几罐蜂蜜,蜜罐的盖子上,他们的父亲还细心地写上"枣"、"槐"、"春"(椿)三个字,表明它们分别为枣花蜜、槐花蜜、椿花蜜三种蜂蜜。我退休10多年来,这位农民兄弟年年来看我,每次来,总是带来几罐蜂蜜,他说,乡村里没啥要带的,在外边买点礼品你又一概不要,自己养的蜂采的蜜,是一点心意。这次让两个孩子来,他们的父母有交待,小坤说:"俺爸俺妈说:"一辈子不忘恁大爷,下一辈,孩子,也不要忘了恁大爷!"听到这兒,看着这两个孩子,我竟然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们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育有三女一子,为了供养四个孩子,把家安在农田里,6年前我到他们家,两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农舍,屋前搭着草棚,全家6口住在田间、吃在田间,靠种几亩庄稼为生,两口子辛辛苦苦,一个汗珠摔八瓣,沒明沒夜地侍弄庄稼,为了生计,他们还在房前屋后养鸡、养蜜蜂,贴补全家人的生活与孩子们上学的费用,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有何德何能,接受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人民群众用血汗换来的成果?那一滴滴晶莹的蜂蜜,就是他们用一滴一滴的汗水换来的!翻腾的思绪中,16年前的一幕浮现脑际,那一天也是一个酷热的夏日,《清晨热线》办公室一早就来了几位农民听众,他们含泪告诉我:"乔哥,这地也没法种了!村里的几个村霸,当上了村干部,他们在出村进村的全部路口设了卡子,地里的蔬菜到了成熟季节,由于村霸设卡,到田间收菜的外地车辆一律强行收费,由于收菜成本高,人家都到外村走了,眼看着蔬菜烂到地里卖不出去,农民哭都不敢哭呀!"听到这里我义愤填膺,当即赶赴那里。还记得那天我换上农民的服装化妆采访,冒着被村霸发现被打的风险,暗访了村里的各个路口,村霸们违法设卡私自截车收费的一言一行尽在眼底,大量的录音资料实实在在地握在手中,并及时告知县委、县政府与县公安局,几经周折,才打掉这个村霸团伙,为农民兄弟出了一口恶气,使到季的蔬菜卖了出去。村民们脸上露出欣喜的光彩,此一时刻,作为一个人民记者,我感到由衷的幸福,人民记者为人民,人民高兴、人民脸上面有喜色,才是我们的最大欣慰。
人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记者被冠以"人民"二字,为人民说话,替百姓办事,是分内之事,认认真真、实实在在为人民服务,是应有之义,不存在"感恩"之说。如果说感恩,我们应该感恩于人民,是他们用血汗滋养了我们。
感恩人民,是一种回报,"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就是回报。这种回报,也是幸福,有哪个子女回报父母,让自己的父母生活得更舒心,看着父母脸上绽开的笑容不感到由衷的幸福呢?
今年初夏,永年弓庄的一位农民兄弟步行五、六华里,又赶乘长途公交车,再转乘市内公交车扛来一编织袋刚采摘的蒜苔,对我说:"哥,新蒜苔下来了,这是自家种的,不打农药、不上化肥。"这位兄弟也是年年蒜苔采收时年年送蒜苔者,他还说:"不管市场上蒜苔多贵、多贱,哪怕几毛钱一斤,我也得来,这是兄弟的一片心意!"就是这位兄弟,年年春节刚过,就从几十里外赶来,进门竟行个叩头大礼,"哥哥,嫂嫂,请受小弟一拜!"他每次来,我都要亲自下厨,炒制几碟小菜,喝上几杯白酒,几杯酒儿下肚,话语绵绵,亲如家人,其乐融融,酒酣耳热之中,不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吗?
种得福田,自有福来。一位"小弟",名叫王艾,年年春节后,必定要请我与妻子去赴他的家宴,春节期间,聚在一起,畅饮几杯,互道祝福,他与他的妻子说:"过年不见乔哥,总觉得说不出的思念。"20多年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所谓"人不同",是说随着岁月流逝,人会一天天变老,但不变的是情谊,20余年,王艾兄弟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变成一个中年人,这位兄弟不善言辞,甚至一说话就脸红,每次相见只会说:"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俺乔哥!"20多年前,他被市公交公司驾校派往成安县长巷分校任教练,有一天,几个当地的小痞子酒醉后要强行开王艾任教的教练车,他为了保护教练车,用身体档住驾驶室,两手掌骨被3名痞子以铁锹拍碎,一条腿被打成粉碎性骨折,可当地执法部门竟不立案,为此,作为一名人民记者,数10次奔波于邯郸到成安之间,有一次成安县法院刑事庭不但不听正义的呼吁,一名姓贺的庭长唤来法警,拧住我的双臂要戴手铐。再三奔波之后,3名痞子受到应得的法律惩罚,王艾这位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壮小伙流下了热泪。岁月无尽,生命有限,一名记者,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这位兄弟就情思无限,就像年年盛开的花朵,始终如一地挂念着我,爱与被爱,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吗?
爱与被爱,都是一种超越血缘关系的刻骨铭心的幸福。这种幸福,始终感染着我,浸润着我。您能想象得出,这种幸福的美好吗?
退休已10年,我已年近七旬,却享受着这种幸福。父母已仙逝近20年,可至今仍有两位80多岁的老人始终如一地关爱着我,让我的亲情不再孤独。郭叔与齐叔,他们都与我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却像我的父辈,点点滴滴地牵挂着我。去年,郭叔自己刚病好出院,听说我也因病刚出医院,他老人家竟要颤颤巍巍地乘公交车来看我,还是我,提前赶往他的住处,见到我,他像父亲般地问长问短,郭婶把家中一切好吃的东西,摆了半个茶几。那位失去唯一儿子的齐叔,早把亲情转移到我的身上,失去兒子20多年,他和他的两个女儿、两个女婿都把我和我的妻、儿视同他们的亲人,大女儿丽苹说:"俺爸和去世前的俺妈,早已把您当作家里人了!"
家,是一角避风的港湾。在外面经受了风雨,回到家里,洗却风尘,換下被雨淋湿的衣服,那是一种惬意;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里,向父母、向家人倒倒苦水,甚至流几行珠泪,愤懑之后是倒出苦闷的舒畅,有人倾听你的苦难,这不也是一种幸福吗?我的幸福,来自于两位老人的倾听与安慰。父母在世时,母亲看我与齐叔十分亲近,常开玩笑地与我说:"比跟你父亲还投缘!"无独有偶,齐叔齐婶唯一的儿子为保护国家财产牺牲后,出于一种同情,常到二位老人家走动,齐婶这位善良的母亲,见到我总是眼含泪花,老两口也总说:"咱们前世有缘!"父母去世10多年后,两位老人几天不见我,总会打来电话,问寒问暖,"唠叨"不已,就像父母般地关爱着我,每逢于此,,一股暖流淌于心间,温于全身,想我年近花甲,仍然有如父母在世般地有人疼爱着我,这不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吗?
那位郭叔,年过八旬,鹤发童颜,那位郭婶,笑容可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老两口养了一只八哥,工余闲日,去看看老俩,进得门去,八哥鸟先声夺人:"吃饭了没?吃饭了沒?"全然是郭婶家乡的口音,郭叔见我来到,忙忙让我落座,郭婶忙去沏茶,落座之后,老两口如亲人般叙长道短,俨若家人。一次去"走亲",老人在我临告别时,窸窸索索,翻腾珍藏,拿出亲戚送给他们的"金葵花",说:"你血糖偏高,回去拿它泡水当茶喝!"那神情,就像对待从远方归来的游子,回家短住又匆匆别离,"意恐迟迟归",那是何等的亲情呵!
人民与你,本就是鱼水情深。这让我想起"文革"时期亲身经历的几个动人故事一一一位老干部,抗日战争时期与村里百姓患难与共,结下血与泪的情谊,"文革"来临,那位老干部被"造反派"打得遍体是伤,一次他乘夜色逃跑,躲到抗战时与百姓患难与共的村庄,当"造反派"几经周折打听到老干部藏身的村庄时,全村群众个个拿起棍棒、铁锹屹立于村庄四周,面对架着机关枪、手拿步枪的"造反派"同仇敌忾,致使全付武装的"造反派"知难而退,老干部逃过一劫。
现在是和平年代,作为一名人民记者,我不能与为人民屡立战功的老革命同日而语,是人民给予我话筒与笔杆子,人民养育了我,为人民力所能及地做点好事、实事,实在是"涌泉之恩,滴水之报",只是报恩于万一!
还记得雷锋叔叔一句话一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才是最幸福的呵!"幸福来自于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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