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知。”
这是支持我去阅读的核心力量,一向厌倦了小说的平铺直叙和单调以及故作深沉的卷首语和名家推荐。这是一部有内涵的小说,他不动声色的揭示了很多东西,比如“种族歧视”。
文章的主线是十九岁半的马耶拉以强暴罪起诉黑人汤姆,阿蒂克斯作为白人律师为其辩护,同时也受到了周围各种白人的冷言讥语,尽管证人的证词一致指向这是一场冤案,但是由于种族歧视的缘由,最终审判结果还是以黑人败诉为果,汤姆败诉以后心灰意冷,不再相信可以翻案,于是最后越狱自杀。
听起来是很老套的种族歧视,可是我怎么能将“只能”说出口。“种族歧视”看似好像是隔了几个世纪一样古老的言论,但是书中写出来的那么流畅,那么自然仿佛就像是发生在现在一样,历历在目。种族歧视这样的观点让我想到什么,我怎么说,就像是一种原罪一样,自己不需要做错什么,只因为自己的肤色有不同,这种原罪永远也洗脱不掉。自己不需要做错什么,就算是什么都做得对,不断退缩,也会遭到所谓的“原罪”捆绑。这有多可怕。这本书并没有很渲染黑人汤姆的情绪,也没有过多的描述。他甚至都没有怎么提及这件事,他通过描写判案过程,大家的观点,和阿蒂克斯的无奈从侧面反映出黑人在这种社会的无可奈何和无助。汤姆是一个善良,淳朴,安静,礼貌,谦虚的人,不顾及自己低人一等的种族身份愿意且无偿的愿意去帮助马耶拉,那个孤独的白人小女孩。他帮助她仅仅只是因为同情。你可以想象一个生活了十九年的人居然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可是汤姆不能可怜她,在所谓的白人眼里,白人再怎么不堪,黑人也没有资格去可怜他们。这一点深深的激怒了白人。其实,从一开始,接触到这本书,我就知道,白人和黑人之间从来不存在对错是非。种族歧视是一条法则,不论对错是非,错的都只有一方,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阿蒂克斯的话,他说:“在这个国家,有一种方式能让一切人生而平等,有一种人类机制能让乞丐平等于洛菲勒,让蠢人平等于爱因斯坦,让无知的平等于大学校长,这种机制就是法庭。”也许,是他的这番话让汤姆错以为法律可以为他做出最后的改变,让汤姆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以为自己也许会有一条退路。其实一开始,我以为汤姆可以因为这一位正义的律师而获得所谓的自由。但是,这只是我以为。
每一次想起那张淳朴善良的形象时,总会有种心酸泛上心头。他时刻牢记自己卑微的身份去活着,只是卑微的希望能够一辈子平安的活着,帮助别人,不求回报,而世界给他的是什么,是暴击。他的最大的错误是因为自己的善良。他因为善良受到自己救助者的报复,马耶拉利用汤姆的善良让汤姆为了她一时的鲁莽而背负一辈子的罪名,甚至要让汤姆一辈子闭上嘴。我有时候啊,就在想,你说,汤姆在得知自己被冤枉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是不是会后悔甚至是悔恨自己骨子里的淳朴与善良,愤恨自己的心软。可是事实是,他没有,他不会。从始至终,都没有,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低微的上法庭,小心翼翼的回答问题,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胜诉,一点也没有,他当然会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从来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知道结果会怎样,只是有那么一刻以为,事情在小说里会有一丝丝的改变。一个人,因为自己本身,连愤怒都要小心翼翼,连冤屈都只能默默地吞下。这就是原罪,不需要做错什么,只要标签就能判别对错。生命的局限性在他这里有多么深刻的表露,他从来不敢奢望平等,所以,这种冤屈,是唯一能让他接受的结局。别无选择。
正如书中所言:在我生活的世界里,有些东西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公平。在我们的法庭中,当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打官司时,总是白人会赢。这些很丑恶,但是,这就是社会的现实。我在书中没有感受到汤姆的愤怒,从来都是屈从的语气,从来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让人很心疼。他连愤怒都没有资格。正是这种一直屈从的情绪才让人心酸,我们没有种族歧视,我们也遇到很多不公平,我们怨天怨地,有时也会埋怨自己,但是我们体会不到,一个人,他什么也不能埋怨,他的世界观里,从来都没有埋怨的字眼,他们的世界观里除了屈从还是屈从,他们不是懦弱,他们从来不懦弱,只是,他们没有资格去生气,他们是世界里不允许他们去反抗,以至于,他们也许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发泄是什么感觉。可是,我们还是会有那么一刻会问问自己,只是问问自己,他们难道没有一刻想过要反抗吗?他们到底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会出生在一个黑人家庭,一辈子,剥夺了很多东西。在汤姆的世界里,黑人不能将自己的痛苦堂而皇之的表现在脸上。我只是在想,要吞下所有的痛苦,恐怕是要在心里再次一遍遍的将那些痛苦再体会过一遍又一遍。那种无法安放的痛苦冤屈让汤姆在败诉后再也不愿意上诉了。他宁愿死于乱枪下,也不再愿意自己去承受这种痛苦的折磨。这种黑人的枷锁将一直束缚着他,不只是他,他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这才是他们的悲剧的源泉。永远都摆脱不掉。
说道这里,我想到了一位伟人曼德拉。作为黑人的他,尽管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是在入狱27年后出狱后还是呼吁黑人和白人的平等。他说: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缩墙角
但,
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
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
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以扭曲如蛆虫
曼德拉是当之无愧的伟人,他自始自终都是以德报怨,那该是怎样的广阔胸襟才能做到这一点,他不崇尚报复,因为自己坚信报复不能带来快感,真正的快感来源于即使拥有快感的能力还是选择宽容。可是啊,有多少人有这样的宽容。在同样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劝解他人宽容的话语总会让人觉得有种圣母一般的恶心。黑人们一向逆来顺受,受够了各种各样的歧视,他们卑微如尘土,他们凭什么要被要求要向圣母一样宽容。
我不是一个足够理智的人,我只是觉得,如果汤姆是我的朋友,我只想让他去发泄,去愤怒,这个世界给了他人太多的宽容,仿佛不论做错什么事,最后都该以宽容原谅收尾,因为大家都崇尚所谓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我容许,我请求汤姆他不去宽容,不论世俗的道德标准是什么,我只希望这是世界能够一视同仁,给汤姆,我的朋友,他的愤恨,委屈一条生路,让他即使没有办法摘掉黑人的枷锁,也有同样的资格去夺回自己从来没有被赋予的自由和尊严。人是健忘的动物,很容易忘记他人的痛苦,可是,对于受害者,要等多少年才能让宽容植根于心底去消解一切委屈,我害怕事情的真相会消亡在时间的长河中,我更怕在人们眼中,从来都不在乎真相。王国维先生提及,人生有三种悲剧,第一种是由极恶之人导致的,第二种是由盲目的运命所导致的,像项羽“天欲亡我”的悲哀,第三种悲剧,是悲剧中的悲剧,由于人物所处的位置关系导致,当一个人物他所处的社会位置和社会阶层等特定的无法变动的客观环境因素和由此带来的一系列可能的悲惨的结果。无法预见,无法改变。汤姆遇见的就是第三种,他逃脱不了自己种族的印记,该书最大的泪点,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能够被信任,只能用死亡来结束自己永远无法平复的悲凉。他能做什么,最轻易的方法就是“死亡”。我不是他,不知道到底死亡对他而言,是不是比活着更美好。
可是,凭什么,善良要被区别对待,那是一个人啊,因为自己的善良而死,因为他人的丑恶而死,他见过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不平等,还是没有办法避免可悲的人生。最可悲的不是汤姆没有得到该有的公平而死,而是,也许他的死亡并没有什么意义,那些少之又少的同情他的人除了短时间的唏嘘以外,很快会忘记这件事,他的死也许从来不会激起任何波澜,种族歧视将在这片土地上继续扎根生存,甚至更深。白人更加肆无忌惮,黑人更加懦弱……
我们是不是该有一点的欣慰,汤姆这一生,经历了承受了太多,他的死是一种解脱,是不是会有一个世界,能够容忍他的委屈。我宁愿他能臆想出一个完美的世界,去享受一个人人平等的完美人生,也不愿意他在这个世上再那么卑微而痛苦的活着。
没错,很丑陋。但,那就是现实。
你说,汤姆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恨过马耶拉。她让汤姆的善良最终无处可终。这个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坏人,他们平时都是好人,可正是因为一到紧要时刻成为恶人的他们突然对另一个善良的人的猝不及防的暴击才可怕,马耶拉可怜吗,她的确可怜,没有朋友,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没有足够经历过什么是快乐,他的快乐抵不过孤单。可是她这一生最罪不可及的是就是在一念之差中,害了一个对他好的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像汤姆一样去同情怜悯这样个孤独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我记得柴静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只有做了好事的人和做了坏事的人。马耶拉到底算不算坏人,它是孤独的受害者,但是却抓住种族歧视去将另一个善良的人推入深渊。她也许不算坏人,他只是无路可退,她不能被父亲容忍,无论是选择任何一方,等待玛耶啦的都是黑暗。但只是,这个决定,因为她这个选择而离去的生命不容许她这一生再平静地过完。永远永远。
文章最后很令人深思
阿蒂克斯,当他们看到他时,才知道他根本没做那些事
阿蒂克斯,他其实是好人
斯库特,当你最终了解他时,你会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好人
阿蒂克斯不会赢,他不可能赢
可是,我希望他赢
我想他赢
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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