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言谈的真诚性

最近，由于我的爱豆卷入一场网络舆论风波，使我对公共言谈这个话题充满兴趣，对此我做了一些传播学和社会学方面的阅读。其中作家李厚辰在5月5号发表的一篇文章让我印象很深。这篇文章叫做《后浪风波中，被忽视的公共言谈真诚》，文章的观点不仅引起我的共鸣，更启发了我对于公共言说的新认知；同时也呼应了我的头马人（Toastmasters，一个提升演讲力和领导力的非营利性学习组织）身份，使我对头马的核心价值、对头马训练我们提升公共演讲能力的目的，有了更多的思考。我相信，这些思考在面对当前的网络舆论环境时有着重要的意义，所以今天我要和大家分享李厚辰关于公共言谈真诚性的观点。

田馥甄与罗琳引发争议的公共言论

文章一开头的引言便开宗明义地亮出核心观点：公共言说中，言论从来不是语句所表示的内容本身，言论包含了一系列构成我们日常信念的前提。言论与行为、承诺的不对等，构成了虚伪，究其根本是社会真诚性的丧失。一个缺乏真诚的社会，是没有价值的。一切要么是利益，要么是权力。这样听起来文绉绉的有点绕，我们可以通过例子来理解作者所说的公共言谈真诚性是什么意思。

图源自看理想公众号

4月30号，曾引发争议的公众号“青年大院”在封禁两个月恢复后，发布第二篇文章，名为《鲍毓明正在全身而退》，该文章收获10万+的在看，阅读数想必在500万以上。在这个例子中我们暂且不讨论鲍毓明是否有罪，我们来思考几个问题：为什么读者这么快就遗忘了“青年大院”被封禁的原因？为什么读者这么轻易就选择了原谅并自愿为之贡献点击率和在看？是不是无论一个公众号有多么劣迹斑斑，只要它发布了一篇三观正的文章，读者就应该放下成见支持这篇文章？公共表达的内容，与表达者本身，是不是可以明确地区分开？对于最后一个问题，李厚辰的答案是否定的。理由很简单，打个比方，鲍毓明将来开专栏写未成年女性的自我保护和法律救济，写得很好，我们应该去看吗？再比如，贪官开办廉政讲座大谈清正廉洁，我们可以接受吗？显然不可以。为什么呢？因为这些表述其实是一种承诺。当有人大谈简洁的价值时，相当于公开承诺自己会保持廉洁；有人大谈未成年人保护，说明他至少不会主动伤害未成年人。这种公共表达者的言行、知行趋于一致的品格就是李厚辰所讲的公共言谈的真诚性。而贪官讲廉政、鲍毓明讲未成年人保护，显然欠缺真诚，可以说，他们是虚伪的。同理，我们从青年大院过往发表的文章来看，看不出其有维护女权、支持性别平等的立场，也没看到它对同时期发生的其他性侵案件发表看法，那么它在这个时点推出这样一篇讨伐鲍毓明的文章，我们就有理由认为它只是在做虚假的关心。它其实并不关心李星星受到的伤害有多深，不关心鲍毓明是否得到应有的惩罚，它只关心它的观点能否收获关注和认可，能否从流量中攫取名利。

说到这里，也许你们的心里会有疑问：青年大院公众号作为商业机构，对它写的文章有必要较真吗？有必要要求它把价值主张落实到行动上吗？之前我也有过同样的疑问，我认为知行合一接近于圣贤境界，用来作为自我追求可以，用于要求他人则过于严苛。但李厚辰成功地说服了我。他说，如果我们对公共言说都失去真诚性期待的话，那么虚伪必将泛滥成灾；如果我们对一切自媒体的态度都是无所谓真假、蹭热点而已，那么一切自媒体都会像定时炸弹，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对我大兴讨伐。更可怕的是，这种真诚性丧失的恶果，不是未来式，而是现在进行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同样的经历：当我在网络上发表批评的意见，尤其是比较小众的意见时，我会有所顾虑，会担心自己的评论招致人身攻击，或者连累我爱的人被攻击。有时候，这种担心超过表达的欲望，就不发表了。可以预见，长此以往，网络舆论会越来越单一，越来越一面倒，越来越只剩虚伪的赞美而不见真实的批评。

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改变或延缓这种恶果的到来呢？李厚辰从四个方面提出他的建议：

1. 对于自己的话：表达明白的观点，首先诚实，其次准确分明；

2. 对他人的话：对于他人模棱两可的观点，务求其澄清明白，到底偏向哪个？如果无法澄清，则没有谈论的必要；对于他人明白的观点，不要教条地以“以偏概全”驳斥；

3. 对于公共媒体：将其“真诚”当作第一要务，不真诚的媒体，即便影响巨大，又说出了让你开心的言论，也不与之“合作”；

4. 对于公共人物和机构的言论：没有什么“不过是个广告”或者“不过是个演员”，广告和演员表演也是公共表达，只要说出口的，就当他相信这个主张。

在这里我着重提一下对个人发表公共言谈的要求：诚实，且准确分明。这一点让我联想到头马的核心价值integrity，牛津词典里有两个意思：the quality of being honest and having strong moral principles （诚实正直）&the state of being whole and not divided （完整完好），这与李厚辰提出的诚实&准确分明是不谋而合的。我们加入头马，学习锻炼公共演讲力，不仅仅是为了掌握一项技能，不仅仅是为了增加一种谋生谋利的手段，而是为了更好地表达自我，在表达自我的同时利益他人，利益社会。我们要对自己的演讲负责任，尽量明确清晰，避免语焉不详、模棱两可，更不要讲违心的虚伪的话。因为你传达出来的内容，观众会认为就是你认可的主张。观众会比对你的行为和你的说法，继而对你的品格做出判断。于人于己，公共言说都是具有力量的，因此更需要言行一致的真诚性来避免这种力量被用在恶的地方。

图为头马四项核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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