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根白发，苍凉了时光

2018年12月20日    星期四  阴

岁月在身上留下了痕迹，它缠饶着我，赶不走，挥不去。

两年前，头顶上有了第一根白发，除了慌张还是慌张。那根顽固的白发，在我的头顶扎了营，安了寨。几次想把它连根拔起，却总听到这样的话，白发越拔就会越多，我且饶了它。

想想，还是放不下，且让那人帮我贴着头皮剪下它。他拿着剪刀，挥了手，好似在告诉我，他准备好了，要跟白发一拼到底。别，你还没把它拿下，不要误伤了其他。

那人又放下剪刀，双手在我头顶拨过来，撩过去，就是找不到那根白发。那调皮的白发，就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寻了半天，也见不着他。没了脾气的那人，就像打了败仗的士兵，无计可施，退了下。

又来到镜前，我还不信那根白发能躲到天涯海角，寻不了它。轻轻地拨，慢慢地寻。在这，在这呀，这就是它，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喊着他。我捏着那根白发，来到那人眼前。喏，就是它，快快快，剪断它。

那人手持剪刀，对准目标，轻松咔嚓，白发落下。他把那白发递到我跟前，庄严地说，帮你灭了它，给，任你处置吧。

凝望着手中这根白发，我哪里相信它是从我头上落下。它什么时候潜伏在我的黑森林中，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晓，一点也不害怕。最可气的是，它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在头顶安了家。

你说，我是打它好，还是骂它好？没了规矩，没了方寸，叫它以后还敢乱跑，还敢乱闹哪。

我把白发放在首饰盒里，牢牢地困住它。但困得住它的身，却困不住它的根。

有一天梳理头发，在黑色的丛林间，我又发现了白亮的它。我瞪着眼，竖起眉，咬着牙，可它却闪着白花花的光芒，微笑地舞动，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

我缩着头，抬起手，恼怒地一把抓起它。掩护它的黑发被我一根根排除啦，我狠狠心，咬咬牙，一用力，拔了它。我斜着眼，瞟了最后一眼的它，重重地把它丢进了垃圾筒，这才解了气，舒了心。

流水的日子一天又一天，长长的黑发，被我卷了起，被我拉了直，被我剪了短，最后又慢慢恢复永久的马尾发。那根白发也像幽灵一样，永远打不趴。

一次又一次的剪下，拔除，它又起死回生，笑对每一天。我彻底地败在它的光芒下，任尔在头顶潇潇洒洒。

我这一头乌黑的秀发，且容下了它。我也学会了与它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在岁月里遗忘了它吧。

这天，那个酝酿以久的天大阴谋，终于曝光在节能灯下。又一根亮闪闪的白发，赫然闯入视线，它趴在黑呼呼之下。我被它吓出了声，再次慌张得手足无措啦。

是它，又是它。那根白发，它呼了朋，引了伴，在我头顶扎了根，安了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它，一样的身姿，一样的可怕。它从哪里来？盘旋在我的黑发间，究竟，要做些啥？

我注视着它，长久地注视着它。发麻的头皮，起了鸡皮疙瘩。它挺着腰，挂着笑，亮着嗓子，呱呱叫。我，我，我哪里容得下它如此的嚣张，如此的放肆，如此的没大也没小，妄想让人夸。

我要灭了它的威风，灭了它的猖狂，叫它笑，叫它跳，叫它呱呱叫。我伸伸手指，抬抬胳膊，镜子里的它和它，一同敌视着我，我也怒对着它和它，心里仿佛有人抓。

那第一根白发，半截地立在头顶，就像一位首领统治着脚下黑色的队伍，它威风凛凛，它英姿飒爽。我跺着脚，咬着牙，我要消灭了它，我要消灭了它。

看着立着的它，看着趴下的它。立着的它，是一次又一次重生后坚强的它。它是打不败的敌人，灭不了的神话。那趴着的它，是初生的牛犊，是峥嵘的头角。一个它，又一个它。它是它的后继，它是它的前尘。它们是一家。

打不败前一个它，也就胜不了后一个它。在岁月的面前，终将苍凉了时光，凄凉了忧伤。我默默地移开了脚步，无声地慌张。

一根又一根的白发啊，我怨你也罢，恨你也罢，你，总会按时抵达，分秒不差。

抓不住的青春，留不住的岁月，不如一把沙，且扬了它。无论如何风吹雨打，无论如何满头华发，绝不趴下，在命运里，我是一往无前的大美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