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厨房

我小的时候和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

姥姥姥爷，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还有我妈。爸爸在最遥远的南方当兵，常年是不在家的。

一大家子人，吃起饭来也是热闹，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家里年纪最小的女孩子，所有人似乎都心甘情愿的听我发号施令。想吃什么，都随我乐意。

老家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因此繁华是没有的，倒是有质朴的乡情和满天的星星。

对于老家厨房的记忆，已经很是粗犷。那间屋子不大，座落在院子的正东，稍有些破旧的水泥墙，还有绿色的纱窗和门框。

屋子里总是暗的，灯不是很亮，从早到晚不分昼夜的散着晕晕的黄色光线。

还有一大口铁锅，老式的风箱，几个低矮的小板凳，堆在地上和橱柜里的各种食材，三个正在做饭的女人，构成了一张已经泛黄的画面。

我几乎是从不进去那间屋子的，因为它实在并不好看，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也总觉得所谓温情这种东西，该是在饭桌上吃出来的，而不是从厨房里蒸腾起来的。

搬家搬过几次，厨房也变了很多次。可再没有哪里的厨房比最小时候的那间小屋子更让我印象深刻。

我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我总觉得我和那一群人不在同一个时代。东家长西家短，说不尽的闲话让我觉得厌烦。

但是上一次，再见到我姥爷，我突然发现，呀，他为什么那么瘦了，也那么老了？总之是垂垂老矣的病态。

去了外边的餐馆，一顿饭吃的寡然无味，怎么也没有从前的热闹了。 像是始终隔着一层东西，再也凑不到一起去，只有莫名而来的倦怠感。

我想，将来，我会有一个新的家，这个家里会有新的面孔，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了。

生与死是最难的选择。姥姥住院之后就是吃医院的饭菜了，或者在家里做好，提着保温桶带去。到了最后也没能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后来姥爷问我，你那么想去省外，你怎么不想想你爸你妈以后老了该怎么办， 他们能跟你一起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总觉得在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一种道德绑架，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没错，这是事实。

我有一个很大的野心，可是在这个狭小而贫瘠的土地上，没有这种野心的容身之处。

我也曾格外的向往过上海，但后来去过之后便决定忘记。

但我还是，想找到一处远方。

十年之后，或许是为生活疲于奔命，又或许是拥有了曾艳羡过的生活。

父母希望我能拥有稳定的生活，合适的伴侣，幸福的家庭，总之一切都要安稳平淡。

在祖祖辈辈共同生活的土地上，继续接下来的世世代代。

我懂，我也明白，他们是那样的爱我，即使不作为子女来尽孝道，也应当作为受惠者报以感激，但我要去的远方，他们不喜欢。

该如何取舍，怎么样都是难言的折磨。

我现在想，小时候的温情，怎么就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