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菡
《钗头凤》――第二幕地点:沈园
人物:陆游、唐婉、赵士程、 丫鬟、 书童、随从
第二幕
景——大致和序幕相同,但整个圆子的景致要比上次凋败了些,毕竟已是入秋了,有些花卉终究是不耐瑟瑟秋风而黯然消谢了,莫名有一丝萧条,泛着微冷的寒意。
【这日赵士程未得空,唐婉便独自领着丫鬟来这沈园中游赏,她披着一件豆绿色的斗篷,绣花鞋似乎是墨绿色的,行走之时在粉色的裙袂间若隐若现,从后面看去,整个人显得有些娇弱瘦削,在诺大的沈园中更是好似有些弱不禁风,似乎被这萧瑟的秋风轻轻一吹,便要倒下。其实这个时候沈园的景色并不十分地吸引人,大多数人并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时节来此游赏,是以此时在沈园的人很是稀少,往常唐婉也不会选择这个时节来,一来这个时节园子中的景致已有些凋败,并不如何值得特意来此,二来这两年来她的身子并不大好,大多在家中休养,并不怎么出门,可今天不知怎么地,她就想来这,只是心血来潮,却又有些迫不及待,好像这沈园中有什么等着她,等着她去寻……所以她来了,在这园子中看似信步闲逛,却又用目光搜索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丫鬟:(疑惑)少夫人,现在园子里的花差不多都谢了,咱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唐婉:(状若平静)左右无事,闲来逛逛罢了。
丫鬟:可是……这几日秋风比较凉,您身子不大好,少爷叮嘱说要让您在府中好 好休养的,别受了风寒,伤了身子!
唐婉:无事,我这几日身子好多了,在府里躺久了,出来逛逛也好!
丫鬟:(嘀咕)花都谢得差不多了,又冷,有什么好看的!
唐婉:(好像听到丫鬟的嘀咕,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昔日刘梦得曾言“秋日胜春朝”,怎可谓如今入秋之际,无景可赏呢?而景随四季所变,方得赏各时之景呀,何况所谓景情,不过各入其眼而已,左右个人心意罢了!
《钗头凤》――第二幕【边说着,唐婉已抬步换了个方向,选了条看起来幽深的小径而去,丫鬟以为自己的嘀咕被主子听到了,所以有此一说,所以不敢再发问,忙加紧脚步跟上】
【一路之上,寥寥无人,唐婉就这样顺着这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着,偶尔侧目看看小径两侧的风景,却不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上次与陆游相遇的那条游廊,她有些怔愣,停顿了一下,也许在回忆,也许只是呆楞,但突然的停顿让紧跟其后的丫鬟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丫鬟:(小心)少夫人,怎么了,可是有些累了?
唐婉:(回神,平淡)无事。
丫鬟:(惊讶地看着游廊那侧的粉壁,并用手指着)诶,少夫人……少夫人您看,游廊粉墙那里,那是不是写着一首词,一定是的,这个看起来就像您平时写的那样……少夫人那个字看起来很好看呢,似乎比您的都不差……诶,少夫人…
【听着丫鬟的话,唐婉就朝着粉壁上看去,那一瞬间,她就认出了,那…是陆游的字,还是那样潇洒,还是那样狂放,他的字迹她这一生都不会看错的,因为他的一切,无论是人是物还是事,只要是与他有关,都早已深深地刻入了她的骨血,也许她装作淡然,装作无视,但从不曾忘,也从不敢忘……她快步朝那里走去】
丫鬟:(好奇,略沮丧)少夫人,这上面写的什么呀,奴婢都看不懂!
唐婉:(伸出玉手抚摸着粉壁)我念给你听听……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唐婉:(边流泪,声音有些寂寥,有些哽咽,渐低沉绝望……)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原来你便是这般想的吗……原来你……便是……便是这般想的吗……
丫鬟:(惊吓)少……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还流泪了呢?奴婢……
唐婉:(强装镇定,打断丫鬟的话)无事,只是刚好风沙迷了眼睛,你莫急……我们今日出门可曾带了纸笔?
丫鬟:(急忙)带了……带了……少夫人可是现在要用,奴婢现下就给您取去……
《钗头凤》――第二幕【丫鬟返身顺着来时的路,就向着自家马车停靠的方向取纸笔去了】
【这偌大的空间里突然便只剩得唐婉一人,以及穿透身心的萧瑟秋风和粉壁上龙飞凤舞,肆意张狂的玉书佳阕,字很潇洒,一字一句地去读,却莫名得使人感到寒意,唐婉摩挲着粉壁上的每一个字,想象着陆游在粉壁前挥毫的样子,眼前好像浮现了他们曾经在一块儿的日子,那曾经执笔对吟、赏书看画的日子,那曾经相坐对弈、品琴赋诗的日子……那段日子多好呀,他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也没有婆母的刁难,没有所谓的家族利益,也没有后来的别离……可是……为什么呢……如此令人难忘的日子,却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后来每一次想起都无比怀念,却又无比地痛彻心扉,那样的日子终究是不会再有了呀,不会再有了呀……这一切的一切,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谁的错呢,又能怪得了谁呢】
丫鬟:(边跑边喘)少夫人……笔……我给您拿过来了。
【听到身后丫鬟声音的唐婉,慢慢得直起原本半靠着粉壁的身子,有些晃荡,显得更为孱弱,却慢慢立得笔直,好似凛然不可侵犯……待转过身来,丫鬟刚好气喘吁吁地立在边上,正恭敬地将笔墨递过来】
唐婉:(接过笔)不必太过着急,慢慢走便是。
【唐婉蘸了蘸墨,在粉墙上那阕词的边上开始提笔——“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而后搁笔,又往前挪了几步,继续提道——“人成各,今非昨,病浑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写罢,竟似失力,有些站不稳地踉跄了几下身子】
【丫鬟见此,忙上前扶】
唐婉:(推开了丫鬟,将笔给她,有些有气无力)无妨,我们这便回罢!
《钗头凤》――第二幕【说着,唐婉便向前走去,丫鬟应诺,收好了纸笔,跟了上去,看着前面踽踽而行,整个背影显得有些寥落伤感的少夫人,她的神情间有些担心,又有些欲言又止,抬起手想要上前去扶,却最终收回了手,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跟着,小心地关注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丫鬟:(惊恐,声音略大)少夫人……您……您怎么了……别吓奴婢……
【密切关注少夫人的丫鬟,突然惊觉前面的主子好像要倒下,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去,可算及时,扶住了马上马上要倒下的唐婉】
唐婉:(被丫鬟扶住,有些虚弱)无事……想是乏了,有些体力不支罢了……我……
【说到一半,唐婉突然觉得喉间一紧,竟涌出一口血来,这可把丫鬟吓了一大跳】
丫鬟:(带着哭腔)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
【与此同时,沈园的西角门,一身青衫的陆游的手正扣在门扉的铁环上,准备推门进去,却不想突然瞥见巷子的那头,一个看着像自家仆人的小厮正着急忙慌地朝这而来,还冲自己挥着手,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很是着急的样子】
陆游:(放下扣在铁环上的手,侧过身)这般着急忙慌,可是有何急事?
小厮:(说话间已到角门边,边喘着粗气,而后顺了一下)少爷……老夫人吩咐奴才来的……老夫人叫您赶紧家去……少夫人许是要生了……
书童:(听着一喜,赶忙恭贺)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咱家要有小小少爷了!
陆游:(一怔)是吗……那我们这便回去吧……
《钗头凤》――第二幕【陆游领着书童和小厮往回走,在走到巷子的尽头,即将拐入另一个巷子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角门,眼神带着留恋,却也有一丝不解,总觉得门内好似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等着自己,而且似乎自此错过,从此便要交臂,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怎么可能呢,许是昨夜未睡好,想多了罢了,终究收回了视线,匆匆带着书童与小厮继续家去,转眼间,三人的身影便没入小巷的深处,直至消失不见】
【沈园的某条小径,险些摔倒的唐婉正扶靠在丫鬟的身上,她衣服的前襟上有滩血迹,嘴角也有,扶着她的丫鬟脸上满是惊恐的泪水】
唐婉:(不在意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手帕上鲜红的血迹,眼神一黯,看着满脸是泪的丫鬟,语气虚弱却带着安慰)我……无事……你别害怕……没事的……
丫鬟:(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少夫人……
唐婉:(抿抿嘴唇,朝着丫鬟笑了笑)无妨……扶我起来……你扶着我,我们慢慢走回去
【由丫鬟扶着,唐婉慢慢地起身,二人就那样慢慢地走着,很平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周围的风好似更萧瑟了些,连东南角那几棵长年青绿的冬青树也被卷落几片落叶,在空中环旋几番,而后飘落,归入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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