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郕王府
清明,天上雾蒙蒙的下着细雨,朱瞻基带着皇子、朝臣去祭祖未归,汪婉仪因未嫁入王府,不在祭祖之列,并未跟随。但是却早早儿地等在了郕王府的门口,亲自为朱拂玉送行。
朱拂玉见她发梢沾了些雨水,把她府门里让了让:“天还未大亮,又下着雨,你怎的来了?”
“婉仪听说这次祭祖要去上三日,便想着先来瞧一眼王爷。”汪婉仪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
“你进府换身衣服再走罢!时辰不早了,本王就先走了。”朱拂玉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露出了一丝笑容,朝张礼示意。
送走了朱拂玉,汪婉仪这才收了那副娇滴滴地模样,直了直身子,随着张礼入了府。途中特意经过拂尘院,在院门口停了下来问道:“怎的没瞧见妹妹去送王爷?”
张礼脸上有些难看,闷声闷气地说:“王爷吩咐属下带姑娘去客房更衣,汪小姐快些走罢!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没工夫闲扯。”
说完,张礼便先行了一步。汪婉仪瞧着张礼暗含怒气地模样,嘴角泛起了笑容,又瞧了瞧拂尘院一副毫无人气地模样,心里笃定了几分。看来传言不假,栾欢月与朱拂玉闹了性子,已经离府了。
“张侍卫,我听说栾妹妹已被王爷赶出府,此事当真?”汪婉仪丝毫不介意张礼的臭脸,提着裙子往前追了几步,问道。
张礼停下脚步,望向汪婉仪时带了怒气:“汪小姐不要胡说,姑娘是自己出府去友人家小住,并未与王爷不和。”
汪婉仪见张礼不加掩饰地怒气,一副被抓住小辫子的辩解模样,展颜一笑:“是我失言了,栾妹妹与王爷琴瑟和鸣,自然不会被王爷赶出府的。张侍卫快带我去更衣罢!”
张礼一时气结,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得跟在了汪婉仪身后,一言不发。
京郊 品香花圃
入了夜,栾欢月还未入睡,一个人在房内绣着花样,李灵雨陪在一旁读着书,有些困倦了,却还强撑着。
“世子怎的还不来,妹妹不担心么?”李灵雨放下书,在房里走动了几步,缓了缓神,往外探头望着。
“约莫是宴席上脱不开身,耽搁了些时间。再说道路泥泞,走得慢些也是有的。”栾欢月依旧安心的绣着花样。
“妹妹仔细伤了眼睛!”李灵雨又摆了盏烛灯在栾欢月面前。
“姐姐若是困了,便先去睡罢!”栾欢月也觉得脖子有些僵,放下绣品,揉了揉脖子,见李灵雨又打了个哈欠,温声说道。
“不碍事,等你回来再睡也不迟!”李灵雨正说着,就听屋外有人扣门。
“姑娘,汉世子到了。正在门口等您呢!”小厮在门外轻声说着。
栾欢月起身,开了屋门,见小厮正在一旁候着,手里拿着一见鹅毛大氅,递了过来:“世子怕姑娘受凉,便让小的给您带了件氅衣,姑娘穿上罢!”
栾欢月点头接过,李灵雨在一旁,贴心地替栾欢月系上。
到了花圃门口,栾欢月便见陈星和朱远圻正等在门口,陈星提着灯笼,见栾欢月过来,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替她照亮:“姑娘等的久了罢?”
“也不算久,倒是灵雨姐姐有些乏了。”栾欢月摇了摇头,从陈星手中接过了灯笼。
“从此处去我母妃的陵墓,骑马更快些。你可愿意?”走出花圃,朱远圻牵起拴在一旁的枣色大马,问道。
“世子不必拘泥,一切以行事便捷为主!”栾欢月知道朱远圻是怕自己顾忌男女之防,摇了摇头温声说道。
待到上了马,栾欢月才感到氅衣的温暖,夜风寒烈,夹杂着雨点,打的她的脸有些疼,但身上却是暖和的。从前从未骑过马,如今在朱远圻怀里,虽也不算骑马,但这样的体验却是很新奇。
“若日后有时间,世子教我骑马罢!”栾欢月抬头看了看朱远圻,见他神采奕奕,被月光衬的神形俊朗。
“御马之术太过辛苦,我本意是不愿你学的。若你学会了,我岂不是享受不到美女在侧的乐趣了?”朱远圻低下头,见她很兴奋,心里也很欢喜,笑着说道。
“美女在侧是一种体验,携美同骑何尝不是一种乐趣?”栾欢月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却仍想学着看看,向大侠一样在官道驰骋,一骑绝尘的那种乐趣。
朱远圻并未应允,也未拒绝,只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缰绳,全力向前赶路。
京郊 皇陵
待到了王妃陵墓,已是戌时,雨也停了。栾欢月下了马,拉着马缰,试探着摸着那匹棕色大马,见它并不抵抗,很是顺从,也很高兴,与它说着话。
守墓的下人见自家主子深夜来访,忙起身,点了灯笼,殷勤地递给了朱远圻。栾欢月见朱远圻提着灯笼向自己走来,把马缰递给了守在一旁的小厮,便与朱远圻相携而入。
先汉王妃墓很干净,一应贡品俱在,栾欢月瞧着朱远圻在一旁点香,心里的那份惆怅却有些浓重。如今身在京师,母亲的墓没人祭扫,想必已经生了杂草了罢!念及此处,栾欢月低下了头,自觉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十分不孝。
朱远圻点完香,回头见栾欢月神色异常,走到了她身旁,轻声说道:“早前我自作主张已派人去了杭州替你为伯母扫墓,你不会怪我多事罢?”
栾欢月心里一暖,抬头望向朱远圻,眼里已噙满了泪水。想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慌忙地擦了擦眼泪:“怎会!你替我尽了孝,我感激不尽!”
“我还备了些香烛、贡品,一会儿我再陪你祭拜一番。”朱远圻也不多说,将手中的香递给了栾欢月。
栾欢月此时也不再多话,接过香,给先汉王妃拘了三躬后进香。
“母妃,她就是颜儿。”朱远圻见栾欢月行完礼,把她扶起身,拍了拍她裙摆的土,对着先汉王妃墓温声说着,也拘了三躬。
“王妃您虽然福薄,但是世子却完全秉承了您的脾性,是个能文能武的助世之才,您想必也很开心罢?”在先汉王妃的墓前,栾欢月轻声地说着。
朱远圻听见栾欢月说的话,笑了笑,掏出了帕子,擦了擦墓碑上的雨水,神色有些凝重:“颜儿,过几日,我便要离京了。”
“世子……”栾欢月见他表情凝重,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我不愿瞒你,我与父王其实……”朱远圻看到了她眼里的关切,捏了捏她的耳朵,沉吟再三,开口说道。
“世子!慎言!”栾欢月一把握住了朱远圻的手,表情严肃。
朱远圻见栾欢月这副模样,心里一惊,问道:“你知道?”
栾欢月点了点头:“世子有世子的事要做,但是您不要告诉我,也不要同任何人说!”
“我怎会将这样的事说给旁的什么人,只是不愿瞒你……”朱远圻见她心里是向着自己的,心里却有些失落:“不曾想你这样聪明,竟然已经知道了。”
“世子放心,此事我并未向任何人提及。”栾欢月怕朱远圻多想,保证道。
“我信你!”朱远圻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只是你与李姑娘,还是要早些撤出京师,我才安心!”
栾欢月心里一动,这么快便要动手?朱远圻看出了栾欢月的疑惑,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说道:“皇上龙体欠安,想必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栾欢月仔细琢磨了朱远圻的话,又不敢深想,也随着叹了口气:“世子也要顾着些自己的安危。”
朱远圻见栾欢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再多说,两人便走进了堂屋,去拿给栾母祭扫的用品。刚一出来,迎面便见到了一脸寒气的朱拂玉。
“你怎的会来皇陵?”朱拂玉望向栾欢月,眼里冒火。
“今日清明,世子见我远在京师,无法替家母祭扫,便替我准备的一应物品,让我在京师也能替母亲略尽孝道。”栾欢月低下了头,解释的天衣无缝。
朱拂玉有些错愕。心里有些自责,暗骂自己糊涂,忘了栾母祭扫之事,此时见栾欢月神色有些怅然,也内疚了起来。不过还是白了朱远圻一眼,夺过朱远圻手中的祭品道:“这里是先汉王妃的陵墓,不宜祭扫你母亲。再说,汉世子也要替他母妃祭扫,我们不好多做打扰!走罢!我带你出去!”
栾欢月面上露出了恍悟的神色,也点了点头,朝朱远圻施礼道:“在此地祭扫家母却是于礼不合,不过还是要多谢世子的祭品。”
朱远圻望向朱拂玉,见他眼带挑衅,只温润一笑,便不再理会,朝着栾欢月说道:“颜儿不必如此,我不过也是感念于你在谷城的照料之恩。”
朱拂玉见两人又要寒暄起来,不耐地拉过栾欢月:“快些走罢!你也不担心你母亲等的迟了!”
待到两人祭扫完,朱拂玉才状若无意地问道:“朱远圻去接的你?”
栾欢月望向朱拂玉,笑了笑:“陈星来接的我。”
朱拂玉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地说:“我最近事多,却是疏忽了替你母亲祭扫,一会儿我便派人去杭州,替你在你母亲墓前再上柱香。”
栾欢月知道他不是个心细的人,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只问:“多谢你。只是,你怎知我在世子这儿?”
朱拂玉支吾了半天,总不好说自己是瞧见朱远圻先行离席,又久久不归,才派济源来墓园瞧瞧的,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指了指济源说道:“济源瞧见你与他在先汉王妃墓前说话,来通知的我。”
栾欢月心里一惊,面上却露出了笑容,看向了济源:“济大哥,听见我与世子说话?”
济源见两人纷纷看向了自己,心里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也支吾了半天。栾欢月见他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心里也不太笃定他是否听到了什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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