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手机刷朋友圈,看到了妹妹刚发的一条最新动态。“俺终于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文字下的图片里,她穿着一身粉色的护士制服,放大了看,胸前别了一个牌子,“XX医院”特别醒目,她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甜甜地笑着。
这是我的妹妹,一个我从小到大相处很少的堂妹。爷爷膝下孙子孙女原本不多,按理说我俩关系应该很亲近的,但残酷的现实阻断了本该有的亲近。
妹妹2岁那年,她的爸爸在自己生日的第二天发生离奇车祸去世。我比妹妹大9岁,当年发生的事情我比她有印象。亲戚们在葬礼上对妹妹都表示了极大的同情与可怜。
“甜甜,爸爸去哪儿了?”总有亲戚这样问她。
葬礼上太吵,妹妹还小,有些哭闹,她不太愿意回答。“爸爸,爸爸,睡觉觉,睡地上了!”
这是我对妹妹还没有离开我们家前最深的印象。那么小的人儿,话都还说不利索,就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爸爸。我见过叔叔抱着她开心地抛上举高高,叔叔每天回家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逗妹妹玩,看她咯咯笑。但是从此以后,妹妹再也享受不到父爱的权利了。
妹妹原本拥有的完整的家庭,在那一刻土崩瓦解,而她还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从此,妹妹跟随着自己的妈妈离开了我们这个大家。妹妹的妈妈很快改嫁生子。但妹妹一直跟随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妹妹并没有去妈妈的那个新家。
在我还没有上高中前,我去妹妹外婆家看过她几次。但因为没有经常见面,印象中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妹妹对我没了亲近感,她总会在我刚到的那会儿理都不理我,到我快要走的那一刻,她又舍不得我离开,想跟我多玩会儿。
有一年的暑假,我带上亲人们委托的礼物去看妹妹。妹妹的外婆告诉我,妹妹出去玩了,整天玩得不知道回来。我嫌等的无聊,就沿着她外婆家门口的那条路出去找找看。远远地我看到几个小孩蹲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玩耍,那里面有个学生头,穿短裤,正搓了搓手,准备往树上爬的,正是我的妹妹。
“甜甜,你怎么老呆你外婆家,不回自己的家啊?”其中有个小朋友对着妹妹喊道。我快步向前,听到了他们孩子间的话。
“这就是我的家啊,我的家就是在这里。”甜甜脆脆地回答着那位小朋友的话。
“不是,家里是有爸爸妈妈的,你的家里没有爸爸妈妈。”另一个小孩忙争辩道。
这小孩的话,听得我心里一惊。这番话肯定会伤到妹妹的。妹妹是没有爸爸了,但她还有妈妈啊!只不过是她的妈妈迫于生计,常年在外打工,妹妹根本就没有机会能见着妈妈几次。
“我有,我有爸爸妈妈,我有好多个家呢!”
“那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爸爸妈妈呢?”
妹妹低着头不说话了,原本还在开心着的,现在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什么话也不说。她勾着头,双手抱着树干,光着的两个小脚丫在树上使劲蹬。
“甜甜……”
我大声地朝妹妹喊道。她听到了我的声音,把目光投向我。妹妹突然一下雀跃了。她松开树干,站到地上,很神气地对一起玩的小朋友们说:“呐,这是我的姐姐,我姐姐可厉害了!”说完她就朝我跑过来,拉扯着我的手。
我有点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当众这样承认我这个姐姐。我拉着她回到了她外婆的家,但她很快又不跟我玩了,总像是猫捉老鼠似的,一会儿躲着偷看我,一会儿又来拉我一起玩。
那是我孩提时代里最后一次见到妹妹,并陪着妹妹玩了一整天,我想我那天应该是被她那声姐姐给感动了,怎么说我们还是有血缘联系的。
后来,我离开家到异地上学,学业越来越重,也就没有时间能去看妹妹了。只是偶尔听到家中大人们提到过妹妹的近况。她上了小学,学习成绩不错,每年清明节都会来我们这里祭拜自己的爸爸,只是她怎么也不肯在我们这里多待一会儿。我想她始终是对那个出生的地方是陌生的,但她的心里又一直有缺失的父亲的位置。
我和妹妹的联系由屈指可数的见面逐渐变成了QQ联系,再到微信上的来往。很庆幸,她还是一直称呼我姐姐的,只是我们像两个陌生的熟悉人。妹妹从不主动找我,而我总是会忘了去主动关心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妹妹。
妹妹今年大学毕业了,她终于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了。这些年里一个人的成长,没有让她变得悲观,不上进,反而她更乐观,更积极,更阳光。每次朋友圈里看到她晒出来的照片,都能感受出她快乐的样子。没有爸爸,也缺少母爱疼的妹妹,终于长成了那株向阳的太阳花。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她凭着大学里的努力与刻苦,一毕业就进了我们市里有名的医院工作。
滴滴……有条微信消息进来了,“姐姐,谢谢你一直记挂着我,我都知道……”原来妹妹心里有我这个姐姐,我不禁有些眼眶湿润。我的妹妹,请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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