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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蔷薇公爵(修订版)

【原创】蔷薇公爵(修订版)

作者: 薛蔷 | 来源:发表于2017-08-24 04:23 被阅读37次

    很早很早很早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作品,今天突然读到,然后想发出来。那是我比较大胆的一次尝试,嘿嘿。

    蔷薇公爵

    一.莫桑太太

    在约克城的乡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山庄。山庄的主人原本是几年前刚刚过世的雅格·莫桑先生,只是他过世之后山庄事物便由他的遗孀莫桑太太打理。莫桑太太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她总是因自己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而感到自豪。无论她有多忙碌,镇上的礼拜和教堂的唱诗班总是能看到她清瘦的身影。她有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瞳,令人无法忘却。她微卷的金发被洁白的头巾包裹着,只留下几缕自然垂于双肩,让做礼拜的信徒和牧师一老远便认出这位常客。

    只是最近却很少见到这位常客了。就在街坊领居和牧师纷纷猜测的时候,从她的庄园里传来了坏消息:莫桑太太得了重病,已经病的没有办法出门了,自然来不了礼拜会了。

    在一个初秋的午后,圣克拉克教堂的牧师詹姆斯独自骑马,去探望那位久病未愈的信徒。踏过静谧曲折的林荫小道,渐渐传来的马蹄声惊醒了仆人的午梦。两个上了年纪的仆人睡眼惺忪地拖着佝偻的身形,迟缓地开门迎接客人。他们强挤出僵硬的微笑,看上去就像这个庄园一般刻板、古旧。

    牧师是一位颇有资历的学者,听说早年还曾经去牛津大学深造神学。他穿着相较平时更为朴素,一身黑色的斗篷遮挡了一路的风尘仆仆,宽大的帽檐隐约遮盖了一个十字架形状的纯金胸针。他的手中捧着一本拉丁文书写的圣经,还拿着一束捆扎好的蔷薇——这是他今日出门前在教堂的后院采的,索性花还开得不错。如往常一般,他彬彬有礼地向两个仆人道了谢,便轻声快步走入屋内。

    屋内的陈饰依旧是那样古朴、华丽,仿佛还是当年莫桑先生刚刚精心布置完毕的样子。只是如今因为疏于打扫,多多少少因为沾了灰尘而变得暗淡,正如莫桑太太忧郁的心情一般。那个久病的夫人在女仆的搀扶下缓缓步入会客室,就着窗边的藤椅,静静地坐下。过了一会儿,女仆又递上了下午茶和点心——莫桑太太的茶点是远近闻名的,就连她在病中也不会马虎。

    “詹姆斯牧师,麻烦您跑这一趟了。”莫桑太太淡淡笑着,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不会失去她原有的风度,“我自从生病以来,便在没能踏入教堂一步。诶,愿主宽恕他虔诚的信徒的罪孽。”

    牧师轻声安慰了莫桑太太几句,将一束蔷薇递给她看,说道:“耶稣的血洗刷了世人的罪孽,虔诚的人是不会受到地狱的谴责,您也不必太在意了。我为您带来了教堂后院新开的蔷薇,我知道,那是您最喜欢的花。希望您看了这些蔷薇,心情能够好一点。”

    莫桑太太小心地接过那束蔷薇。那束蔷薇包装的极其精巧:蔷薇花末端的刺已经被削去,又用白色的丝带仔细捆绑了,确保花不会散架。“难为您多心了,这蔷薇花我很喜欢,”她礼貌地赞誉着,语气却透着隐隐的哀愁。她将双目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如金色的流沙一般,倾泻在长满青苔的窗沿上,仿佛要留住秋天里面最后一抹生气一般。只是那流沙太过细碎,不过一瞬便从指缝之中溜走了,再也抓不住。

    牧师轻轻颔首,心里却望着她消瘦的不成人形的身体无尽叹惋。曾经容光焕发的她,总掠夺着众多信徒的眼球。“我今天来为您祷告,还特地带来了福音书,打算为您阅读几段我们礼拜上读到过的篇幅。”

    莫桑太太却依旧盯着窗外的小院出神——那个院子在莫桑先生死后便如这满屋子的摆设一般疏于打理,如今早就荒芜了。时间就是这样,如指间沙一般,把一切都变得陈旧、暗淡。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悠悠说道:“牧师先生,在祷告和阅读福音书之前,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蔷薇公爵的故事。”她淡淡笑了,轻轻去用手触摸那些残留在花茎上没有被刮去的刺,毫不在乎她被刺破流血的手指,说道:“您知道这蔷薇花为什么带了那么多尖锐的刺吗?我的祖母曾经告诉过我,因为它承载了一对恋人永恒的爱。那样鲜红的花朵,像极了一腔热血般的爱慕。”

    说罢,她将那束蔷薇花放在茶几一侧,又往身后的软枕靠了靠。牧师突然对这个故事来了兴趣,便合上了刚刚翻开的经卷,打算认真听完女主人讲的故事。

    二.约翰公爵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圣克拉克的教堂后院都还未见到蔷薇的影子。

    当圣克拉克教堂礼拜的钟声和着邮差的马蹄一同响起,约克郡的芭芭拉·爱伦小姐收到了约翰公爵的亲笔书信。那信写在极其昂贵的金箔纸上,就连签名用的墨水也掺入了名贵的香料。公爵笔下深情款款的文字诉说着他对小姐歇斯底里却又绝望的爱情——他爱她,却身患相思重病,不久于人世了。他只是希望能在临死之前再见上心爱的女子一面。

    爱伦小姐读完了信,便坐上了轻快的马车赶往约翰公爵的居处,银铃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乡野之上,为渐渐落幕的深秋平添了几分来之不易的喜悦。她的脚步匆匆将至在黄昏时分,她的面容却是那样的冰冷。在仆人的接引下,爱伦小姐静静走到了公爵的病榻上。那个思慕她已久的公爵此时正无力地躺在床上,病痛让他的皮肤变得苍白,面颊上因咳嗽导致的潮红却更加明显。他的身体颤抖着,高烧几乎要毁去他最基本的意识。

    “我亲爱的芭芭拉·爱伦,我恳求你不要放弃我们的昔日的情谊。你可知道,我在病中为了写那封信,耗尽了心思。我并不奢望与你共结连理,只希望你能重新接受我这个将死之人的爱。”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排练已久的甜言蜜语,语气中却听不出一点激情——他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爱伦小姐却没有理睬那花言巧语,甚至连她的眉目都没有改变。她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那个昔日在人前风光占尽、耀武扬威的公爵就这么样,如同一只将死的蝙蝠,做着最无力的挣扎。

    “收起你那一套伪善的辞藻和行为。”爱伦小姐冷冷地回答道,“你不用扮作一个将死的人来博取我的同情。你要明白,你的爱太过浮夸,是永远不会被我接受的。”

    公爵听到此处,面色更加苍白,他虚弱的问着爱伦小姐为什么她连一点同情都不愿意施舍给他。他绝望地念叨着:“我就要死了,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原谅我。我究竟在哪里做错了?”

    “先生您难道忘了了吗?在半年前的一个宴会上,您和另一帮王公贵族共同饮酒作乐,喝醉了便到处发酒疯,还不忘记嘲笑我们这些没落的贵族。所以我一早便同您说过,我这种‘粗鄙’的女子是永远无法明白你们这种高雅的生活,更不会懂得一个伯爵无上的爱。”爱伦小姐冷笑着说道,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爵的府邸。边走边冷冷甩下一句话:“你空活了二十岁年纪,却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太过幼稚。你空有公爵的地位,华丽的官邸,成群的仆婢。你的爱,却无法给我一丝安全感,好像我在你、在你们眼中,永远是个供人赏玩的小丑……”话到此处,爱伦的心中却又一点隐隐的失落——他们曾经应该是相爱的,只是那次酒后吐真言,公爵说的话冒犯了她,以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约翰公爵。

    约翰公爵听了这话,羞愧的背过脸去。他茫然地盯着被新粉刷过的白墙,心中却早就五味杂陈。原来,这一切的误会,都是源自于自己一次醉酒之后,对着同伴逞能时说了冒犯爱伦的话语。他后悔自己犯下了无法原谅的错误——无论是爱伦小姐或是他自己都不会原谅那个错误。想到这里,刹那间席卷来的痛苦吞噬了约翰公爵最后的理智……

    三.钟声与教堂

    爱伦小姐的马车还没有离开公爵府邸方圆一英里,她便听到比银铃更加悲怆的铃声从附近传来。屏气呼吸,爱伦小姐仔细的数着——二十记丧钟的声音如尖刀一般剜刻在她的心头。她感觉自己的心顿时空了,原来她口中那个“幼稚”的诅咒同样也作用在自己身上。

    会想到昔日的种种,爱伦小姐失神地对她的女仆说道:“没想到我们口中海誓山盟的爱情竟变得如此脆弱,经不起一点冒犯、误会或者妒忌的打击。不管我如何恨他,如今我爱的人便这么走了,那我也将在不久随他而去,因为我的心早就因此感到冰冷。”她一边说着,一边死死捂住胸口,她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开始泛紫,“约翰公爵的棺椁若是被葬在圣克拉克教堂的墓地,那便将我的棺椁也葬在那里吧。我想与我爱的人在天堂共享我们应该拥有的宁静,不用再去理会那么多俗世纷扰。只有在那里,才有我们永恒的爱情……”

    约翰公爵葬礼的唱诗还剩下最后一段旋律,约克郡此时又响起了冰冷的丧钟——“铛铛”地十七下无情的敲响,见证了有一个火热的生命透过冷冰冰的遗体迈向天堂的永恒。在那个午夜,没有人知道爱伦小姐是怎么离开世间的。只是她死的时候,她的手极力遮挡着冰冷的胸口,仿佛在阻挡冰冷的寒风吹入她已经破碎、淌血的心房。有人说她是一个勇敢的女人,敢于追求自己渴望的永恒爱情。有人说她是个懦弱的女人,直到恋人死前的最有一刻,都没有勇气说一声原谅。

    两句棺椁被一前一后葬入教堂后院的墓地里面,紧紧挨着对方,仿佛在延续生者为完成的愿望。那埋葬他们的土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竟开始慢慢抽出嫩芽。公爵的心中长出一株大红的花蔓,而爱伦小姐的心中长出一株碧绿的荆棘。这两柱藤蔓越长越长,沿着教堂高耸入云的屋墙一个劲向上攀爬着,直到他们不能再往上爬为止。他们互相缠绕着,一圈一扎,越来越紧,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无法分清千丝万缕。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一道闪电顺将这两柱藤蔓劈开,荆棘与花蔓就此长成了同一株——那便是美艳却又沾满了刺的蔷薇花。待到雨过天晴的时候,从远方飞来的鸽子小心翼翼地衔了一株蔷薇,将它就此散播大地。或许约翰公爵与爱伦小姐的恋情也将就此变为永恒……

    四.晚霞落幕

    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莫桑太太草草讲完了这个故事。她的脸色开始变得更加苍白,思绪也有些混乱,以至于方才她所说的故事,有大段的情节都被遗留了空白。她墨绿色的眼瞳由始至终带着一种深深的羡慕,像极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对爱情的憧憬。

    牧师一边翻开圣经,一边说道:“这个故事听了却是让我感到悲伤,我从未想过那带刺的蔷薇花也可以藏有这么凄美的故事,”他在胸口划了几个十字,深呼一口气,又道,“您所向往的那种爱太过奢侈,只有万能的上帝才能给予。”

    说着,牧师开始诵读礼拜上曾被诵读过的祷告与诗篇。莫桑太太则在一旁强撑着精神与牧师一同默念着——尽管她从来不懂拉丁语。她会趁牧师翻页的间隙悄悄去瞥窗外缓缓西行的日光,心中祈祷着晚霞的降临。自从生病以后,莫桑太太便爱上了晚霞,因为每当她看到那些美丽的云彩的时候,她会由衷的说出赞美创始者的祷告——那种祷告更像是对生命的渴求,发自内心,不再像平日里一般带了疑虑。只是今日,莫桑太太感觉累极了,她有些不在乎那些所谓的信仰了——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当詹姆斯牧师念完福音书最后一行拉丁文,莫桑太太已经靠在藤椅上打起盹来。她面带微笑,睡得十分安详,丝毫没有半点愧疚或恐惧。牧师轻声唤来女仆,为莫桑太太盖上了保暖的毯子,便悄悄在两个佝偻的仆人的目送下,骑马离开了庄园。当牧师看到晚霞斑斓的云彩的时候,他的心中一直浮现着莫桑太太讲的蔷薇公爵的故事。那只是一个故事罢了。

    就像晚霞一样,那些故事看似美好,却永远不会有永恒。

    题外话:

    这个故事改编自一首古英格兰歌谣,芭芭拉艾伦,我高中时候写的作品。现在我已经博三了。。。。。。

    当时读到这个故事还蛮震撼的,感觉里面的情感很热烈而又纯粹,尤其是最后老师讲到教堂的玫瑰花,我当时就构思出这样一个故事里。其实里面的牧师的描写细节,我写了一些梗进去,都是当时老师上课讲的,一些关于中世纪的事。只可惜,大学之后,接触的欧洲文学就不多了,因为学理科了。之所以写了个莫桑太太的梗,是因为当时想再写一些别的故事,但是由于懒惰,就没有再写。

    以下是ballet的原文:

    It was in and about the Martinmas time,

    When the green leaves were a-falling,

    That Sir John Graeme, in the West Country,

    Fell in love with Barbara Allan.

    He sent his man down through the town,            5

    To the place where she was dwelling:

    “O haste and come to my master dear,

    Gin ye be Barbara Allan.”

    O hooly, hooly rose she up,

    To the place where he was lying,              10

    And when she drew the curtain by:

    “Young man, I think you’re dying.”

    “O it’s I’m sick, and very, very sick,

    And ‘tis a’ for Barbara Allan.”

    “O the better for me ye s’ never be,             15

    Though your heart’s blood were a-spilling.

    “O dinna ye mind, young man,” said she,

    “When ye was in the tavern a drinking,

    That ye made the healths gae round and round,

    And slighted Barbara Allan?”                  20

    He turned his face unto the wall,

    And death was with him dealing:

    “Adieu, adieu, my dear friends all,

    And be kind to Barbara Allan.”

    And slowly, slowly raise she up,                 25

    And slowly, slowly left him,

    And sighing said, she could not stay,

    Since death of life had reft him.

    She had not gane a mile but twa,

    When she heard the dead-bell ringing,         30

    And every jow that the dead-bell geid,

    It cried, “Woe to Barbara Allan!”

    “O mother, mother, make my bed!

    O make it saft and narrow!

    Since my love died for me to-day,                35

    I’ll die for him to-morrow.”

    They buried her in the old churchyard,

    And Sir John’s grave was nigh her.

    And from his heart grew a red, red rose,

    And from her heart a brier.                   40

    They grew to the top o’ the old church wall,

    Till they could grow no higher,

    Until they tied a true love’s knot—

    The red rose and the br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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