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看见过一幕血淋淋的事实。我们刚刚放学。回来的路上看到邻村的小土坡上围着一群人。我们几个小孩钻进人堆去看。只见一个人瘫坐在人群中间。他的头无力的往下垂着。垂着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缩着的后背印着几条清晰平整的刀痕。刀痕下面是绽开的暗红的肉。他手里依旧抱着一只鸡。
我看你跑。人群里一个年轻人愤怒的声音指着他向人群说到。这个人来村里偷几次了。这次他刚想翻墙从屋里出来,刚好被我发现。他刚跳下墙准备逃跑我立刻拿起一根大木棍往他腿上砸去,他踉跄了一下,仍旧想跑,我后面大喊着,拦住他。听到我喊话,村里几个青年操起家伙在前面拦他。后面一直追着他到村外旱地里。他走不动了,几个人把他拖了回来。说完这年轻人上前一把抓住他那低垂的头往后仰起。得胜的展示在人群面前。年轻人一松手,他无力的头又依然垂了下去。
我看清了他的脸。他颧骨突出,双眼紧闭,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微微张开着厚嘴唇,视乎嘴里只有出的气,他嘴角挂着的血丝一直流到下巴。
人群里热闹了起来。有人说到,这是邻村阿三家的大儿子。昨天我在集上碰到阿三挑着黄豆去卖。把阿三那老头找来领他儿子。有人说,领他干嘛,有这样的儿子等于没有。整天无所事事偷鸡摸狗,活该。有人说到,前两天我到地里干活,回来时看到门是开着的,我进屋查了一下,没丢什么东西,还好我回来得快。有人悠闲的叼着烟蹲地上兴致勃勃看着地上的他。就像看着一只耍戏的猴子。
他仍然一动不动,手里紧紧抓着的那只偷来的鸡跟他一样没了挣扎。任凭人群驻足观赏。一旁那年轻人神情高涨的又往他屁股上蹿了一脚。人群里有人劝到,不要去动他了,快去找村支书来。
一会,村支书来到了人群。村支书对着地上的他问到,你是哪个村的?你叫什么?他视乎没有听见。村支书又对他说了一遍,能听到我说话吗?他终于应了一声。嗯,,。人群劝村支书到,别问他了,他是隔壁村阿三家的儿子。把他交给派出所就得了。村支书又问到,你以后还偷不偷?他抖抖索索回到,不,不敢了。声音细得根本听不清。村支书望着人群问到,谁抓住他的?那青年人得意的冲村支书嚷到,他刚出来时被我逮住,后面几个村里的青年人拿着柴刀在后背追他,一直追到村外,然后把他连人带鸡拖了回来。那人继续说到,多亏我用棍子打了一下他的腿,不然又让他跑了。村支书转过身拿出一张纸来让地上的他签上名字。村支书对他说,你签上名字就没事了,签好名我们把你送到卫生站疗伤,好不好?他没有去接村支书递过的笔。村支书又说,摁手印也可以,在这里摁。他头也不抬的往纸上摁下了鲜红带血的手印。
村支书把带有手印的纸张放回兜里对着人群说到,等下几个人把他抬去村卫生站,他流很多血。村支书又说,我去通知派出所,大家都散了,不要再看了。
村支书走后人群开始动了起来,稀稀拉拉的人群议论纷纷着渐渐散去。不一会就没了人,只剩下他依旧趴在土坡上。像被人随手扔掉的废品无人问津。待到傍晚,听大人说,那人已经死了。死后几个人把他抬走扔到了后山坡的废窑洞里。
自始至终没人愿意抬他到近在咫尺的卫生站医治。他的命贱得如同一只鸡。可怜的阿三老头每每迎着别人鄙视嘲笑的话语,眼神流露出无奈的卑贱。就像自己做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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