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没写完,只是提供一个语言样本,西方戏剧心里独白热情激动呐喊式)
我是一块石头。我修炼了千万年,终于长成了这座山上最大的那个。他们那些小石子都赞叹我壮大如日,视我为英雄。我也便认为我很不一般,或许是女娲补天余下的灵石,也或许总会从体内蹦出个齐天大圣。我就这样东想西想,沉思在脑里自由冲撞,各个方向便都顶出棱角来。可我忽然落进了西西弗斯手里,不!我宁愿不要这“不凡”!为何命运不公,我安分守己,却无辜受难?
他居然要将我推到山顶去!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怕!生命中最残忍的,莫过于根被硬生生拉断,永世不能回家吧?哦!他的手抚上来了,我不禁一阵寒颤。世界为我哭泣送行,狂风奔走嚎啕,树叶簌簌掩面,石沙抽动肩膀,可哭泣有什么用呢?世界不会因为流泪便没有悲剧!我加重重量,扒地反抗,可庞大如我,竟微不足道,沉重如我,终轻于鸿毛。于是我无形的根被扯了,维系的灵魂断了,孑然一身,沦为西西弗斯的刑具。可到底是惩罚他,还是惩罚我?
我望着那温暖了我千万年的窝——我用身体占据保护,用重力扩大建设,用灵魂无形维系的坑——就这样被剥夺,被瓜分!我看到那些伪善的嘴脸,前一秒还悲哀我的遭遇,现在就一哄而上!沙石跳脚飞掠,落叶争先扑夺,旋风嗡嗡盘卷,真是一群丑恶的苍蝇!它们抢走了我的温度,我的家园,甚至还磨灭了我的痕迹!这是什么世界?选中我被抛弃,我就只能被抛弃!我被一个抛弃,我就被更多抛弃!瞬间,风沙席卷,覆灭。啊!可恨的西西弗斯!哦不!他只是执行者,那什么才是层层罪恶的根源?可怜的西西弗斯,你也是受害者,可你却只会压迫我!你额头硕大的汗珠,正是我的眼泪,你却感受不到!为罪恶不知疲劳!
痛,太痛,我曾经自由的棱角,现在全磨平无峰!我越是僵持抵抗,西西弗斯便越是用力,我越是左右想逃,西西弗斯便越是旋拧。我愈是挣扎,伤口便愈碾得彻底而仔细,我愈是搏斗,苦难便愈疼得深刻而持续,难道解脱,是要无为,任随它去?
小石子已经嘻嘻笑我,还不时抢到路中间掺和两脚,仿佛制服犯人有自己的功劳,我原先还有力气呵斥驱赶,看他们咕噜噜滚下山去以维护自己的尊严,现在却已痛得气若游丝。于是更多的小石子趋之若鹜,更多的树叶凑来围观,好像扔向犯人的鸡蛋菜叶,旁边还窸窸窣窣鼓掌叫好。这是冤枉!这是屈辱!这是压迫!可是我痛得喉咙已经抽搐,呐喊不出声音。
好吧,君子罹难,也不能让小人得逞,我选择暂时的沉默和妥协,我就这样离家、离初心、离梦开始的地方越来越远,可是我还没死,我的灵魂还没死,怎么能盖棺定论呢?那些石子和树叶,你们一边从我这攫取,又一边嘁嘁喳喳什么呢?西西弗斯一定以为我放弃了抵抗,不然怎么脚步轻盈起来了呢,手也按得不那么紧了。对!我就是要这样!我已隐忍许久,等待的就是这个从沉默中爆发的时机!我一个侧身,多亏他费力培养我圆滑,从他手里滑了出去,忙向山下逃去,我要自由!我要回家!我要生命的回归!我感到我在飞,这一定是苦难后的超脱,大自由境界!我感到无尽的破力,连风的冲撞都是速度与力的美!我愈飞愈快,不能自已,景物琳琅,时空变异,似乎生命回归,轮回相对,仿佛模糊界限,逼近真理!那风因我惊呼,那石子被我砸瘪,那树叶羞愧掩面,这是我英雄的凯旋!我愈冲愈快,似乎要撞回过去,又仿佛逾过未来!我在升华!我在超越!我要永恒的喜悦!我忽然感到万物都在帮我,山为我倾势,风为我助力,石为我开道,叶为我拂尘,我何不感谢!或者不,不用为了我,不是为了我,他们就在那里,自得慈悲,万物安宁!我愈飚愈快,好像快要脱离物质的控制,意识的感知!我快来不及分辨,思想渐欲被化解!似乎将要非我,超我,无我!但我还不舍这喜悦的感觉!我即将回家!我终将得偿所愿!我想歌颂希望!我想重新再爱这世界……
飞速超越不了永恒,就只能逝为瞬间。世界剥夺尽我的愿望,终究还我一个。我很快得以重重地摔到地上,颂以一声嚎歌。我看到地上有一个砸出的大坑,但那不是我的家!休要欺骗敷衍我!我要寻找,就算它被瓜分填平,我也要像奥德修斯般回归!可极目四望,遍地坦荡荡的荒原,它在哪?我在哪?我要去哪?我能去哪?……
一双手重新按在我头顶,坚持不懈的西西弗斯啊,我仿佛理解了平常,无常,永恒运动,无尽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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