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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馆幽记 第五章 水仙

小馆幽记 第五章 水仙

作者: 顾从安 | 来源:发表于2018-07-19 15:42 被阅读10次

    依旧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民警小张也如往常一样来小馆坐会,跟师傅聊天。虽说现在的人类社会要求破除封建迷信,但是自从师傅帮他找到了几次不见的小猫小狗之后,小张就把师傅当作神人,有什么事都来说上几句,这不,现在又在说什么中毒的事了。

    “……你说这蹊不蹊跷,连续几天都出现中毒事件,为什么中毒也不知道。现在那一块的居民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啊。大师,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啊?”

    师傅没有答话,只是兀自喝了一口茶。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些中毒的人,都有哪些共同之处?”

    “共同之处?”小张想了半天,说:“都长得很帅算不算啊?”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听说他们都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哦!那个女人还对他们说过,是你吗,这种话。”

    师傅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小张,你今天在我这里坐的挺久的啊,不用上班吗?”

    “哎呀,糟啦!”小张看了看表说:“我竟然把巡逻的事忘了!我先走啦!”没等说完,就风一样地跑了。

    见小张走了,我便赶紧凑到师傅面前:“师傅,他刚才说的事,你知道是谁干的啦!”

    师傅看了看我,笑了,说:“你是不是想知道?”

    “嗯嗯嗯,对啊!”我连忙点头。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过,你要先帮我做件事。”师傅又卖关子。

    “哈?又要干活啊。”我扁了扁嘴:“要做什么?”

    “你去我说的地方,把这个人带回来。”师傅“端庄”地笑着,尽显嫡仙风范,但是,我怎么感觉有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入夜,我来到师傅说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路灯下。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是身体纤细修长,如瀑般的长发铺在后背,更衬得肌肤莹白如玉。微风拂过裙袂,曼妙的身影似在风中摇曳,如梦似幻,真是如嫡仙般清冷的美人。

    收起我的视线,我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人。难道师傅让我带回去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正当我要向她走去的时候,她突然迎向一个路过的男人。她向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纵使我耳聪目明,也没办法在那么远的距离听到她说了什么。突然,她对那男人一挥手,那男人就倒在了地上,她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就打算走。我连忙上去拦住了她。

    “这位姑娘,我师傅请你过去一坐。”这么一近身,我终于看到她的脸,果然是美女,柳眉杏眼,樱桃小嘴,看向你时的目光犹如清风,让人不禁心安。

    “你师傅是谁?不去!”美女转身就想走。

    我连忙追了上去说:“为何花失色,缘是月中仙。”

    美女听了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才说:“带我去见你师傅。”

    我不得不感慨师傅真是神人,来之前,师傅就说过,要是那人不肯来,就把这句话告诉她,我还想着就这么一句普通的话,怎么可能会说服人家,结果……

    我们来到了小馆。美女看到师傅,眼中失去了来时路上的忐忑,流露出几分失望。“果然是师傅长得不好看,入不了美女的眼吗?”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师傅仿佛知道我的想法,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哼,装模作样!”我这么想着,对师傅偷偷做了个鬼脸。

    “你是谁,找我来做什么?”美女问。

    “我?”师傅笑了笑,“我只是个算命的,找你来,是为了劝你放手的。”

    “只是个算命的,凭什么叫我放手!”美女说完,拂袖就想离开。

    “本是段孽缘,何必恋恋不舍,不肯放下执念。不如坐下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我会告诉你,为何他会离开。不过要给一壶酒作为报酬。”师傅指了指前面的座位说道。

    “你知道?”美女带着些许急切和疑惑问道。

    师傅没说话,只是为她斟了杯茶。

    美女将信将疑地坐下,缓缓向我们讲述,那段美丽又忧伤的故事。

    午夜,明月正圆,温柔的月光照亮了叶府里的一处小院,一株美丽的水仙正尽情沐浴月华,舒展着她美妙的身姿,莹白的水仙花正含苞待放,天地间的光亮似乎都集中在这朵美丽的花儿上。微风轻轻拂过花枝,叶子轻轻摇晃,像是一位倾城女子在摆动着她的双臂,翩翩起舞。忽然,风停了,世界如同静止一般,一切都寂静无声,只有那花朵正在缓缓绽放,你几乎可以听见她舒展花瓣的声音,像是女子舒适的嘤咛,似乎在下一秒她就要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整朵水仙已经开放,一缕幽香在空气中传播,让人不禁沉醉在香味中。这时,一道白光大作,在光亮中,缓缓出现女子的身影,她从地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光芒散去,女子渐渐露出身形。

    那是怎样一个美人,一袭白衣包裹住她纤细修长的身子,裙袂飘飘,在月光下仿佛发着淡淡的光,腰间不盈一握,动作间露出她修长洁白的双手,与纤细的手腕。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没有任何装饰,却更显空灵。而她的脸,却是最无法形容的,明眸皓齿,似九天仙女,貌可比嫦娥。

    这一切,本该静悄悄地发生在月光下,只有这一方草木,才得以欣赏这美景,然而,一位独立檐下的男子却目睹了这一幕,他就是叶府的公子,叶澜。本是心中烦闷,来此无人之地静静呆会,没想到看到这种奇观。叶澜忍不住走上前去。

    “为何花失色?缘是月中仙。”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把水仙吓了一跳。水仙回过头,发现竟然是个人类,顿时心中一阵慌乱,自己是妖这件事,千万不能被人类知道,因为其他的妖都说人类是很狡猾可恶的,一旦被人类知道自己妖的身份,会引来杀身之祸。

    水仙悄悄聚起法力,想要杀了这个人类,没想到这个人类不跑,反而冲自己过来了。

    “仙子!你是仙子吗?美!真是太美啦!”叶澜激动地走上前来说道。看到水仙脸上不悦的表情,叶澜才发觉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我叫叶澜,是这家主人的儿子,要是冒犯了仙子,还请仙子多多恕罪。”

    水仙看着他一脸虔诚的样子,慢慢收回了法术,这个人好像把自己当成仙子了,既然没有认出是妖,那么就不用杀他了吧。放下警惕,水仙突然感觉困了起来,这次化形耗费了她太多精力,她现在好想睡觉。“你走吧,我要睡觉了。”水仙打了个哈欠跟叶澜说。叶澜连忙答应,往回走时,叶澜还是忍不住往回看,刚好看到水仙变成了一朵水仙花。“原来是水仙仙子啊。”叶澜边走边想。

    第二天夜晚,水仙又化成了人形,这次化形就轻松多了,不费多长时间。一出来,一张俊脸就出现在水仙面前。是叶澜。

    “仙子,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你!”叶澜很高兴。

    “找我有什么事?”水仙觉得有些烦躁,怎么又见到这个人了。

    “仙子,我特别喜欢画画,我可不可以画你?”叶澜犹豫着说。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水仙并没有在意,要画画,就随他画吧,水仙点点头,表示同意。

    叶澜见水仙同意了,乐不可支地去亲自拿来了画画的工具,并废了大半夜的功夫画好了一张水仙的画。水仙看了看成品,很漂亮,但好像又少点什么。叶澜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觉得自己学艺不精,画出来的画比不上仙子本人半分,因此白天更加勤学苦练画技。

    就这样,日子就在一张张画中度过了,叶澜跟水仙之间已经十分熟悉,并渐渐爱上了水仙。接下来就是十分俗套的故事,在叶澜的追求下,不谙世事的水仙答应了叶澜,而叶澜也准备告知父母迎娶水仙。

    然而,意外来的总是这么快,叶澜生病了。水仙看着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最后甚至缠绵病榻,很是担心。但是叶澜只要有一丝力气,还是会在夜晚来找水仙。

    水仙听过路的白鹤说,千里之外有座仙山,里面长着一种能救人命的草药。水仙咬咬牙,让叶澜等她,便离开这个从未离开过的小院子,前往那座传说中的仙山。

    寻药之路凶险异常,水仙弄脏了她那洁白的衣裙,弄乱了繁复美丽的发髻,最后舍了自己百年的修为,才从守护兽那里抢到了草药。

    等水仙匆匆赶回叶家时,却发现叶家已经人去楼空。常呆的小院由于没人打理已经长满了杂草。叶澜的房间落满厚厚的灰尘,墙角家具上也结满了蜘蛛网。

    水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说好的要等我的,你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就这样作废了吗!恨!我好恨啊!叶澜,不管你逃去了哪里,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于是,水仙开始了她的寻找之路。找啊,找啊,从天南找到地北,从海边找到沙漠,就这样,水仙找了几百年......

    听了水仙的故事,我很生气,说好的要等水仙,却抛弃了水仙,这样的男人可要好好教训才行。

    水仙讲完她的故事后,便急切地问师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叶澜离开的原因了吧!”

    师傅笑了笑,说:“从安,去把我房间的那幅画拿过来。”

    又叫我跑腿。我扁着嘴,不情不愿地去了师傅的房间。那幅画就放在师傅房间的桌子上,很显眼,我走近一看,上面竟然画了个美人。正当我要感叹师傅也是个俗人的时候,却发现上面画的是水仙!只是是古装的水仙,我一时没有认出来,而画的落款正是叶澜。这幅画是怎么回事?我带着疑问把画拿给了师傅。

    师傅将画递给水仙,水仙看着画很是震惊:“这是叶澜的画?为什么我没有见过?”

    “你当然没有见过,这是叶澜离开叶府后画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水仙激动地说。

    “你把手按在画上,感受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师傅神秘地说。

    水仙将信将疑地将手放到画上,然后闭上了眼睛。我在一旁看着十分好奇,于是也偷偷把手放了上去......师傅看到了我的动作,没有阻止,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又继续品他的酒去了。

    当手接触画的一瞬间,画突然产生了一股吸力,将我的精神吸了进去,穿过层层水墨,那些晕开的场景渐渐汇聚,最后凝结成一间卧房的模样。这间古香古色的房间里挂满了画像,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是水仙的画。卧室靠墙处有一张床,水仙此时正立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他应该就是叶澜吧。叶澜此时已经满面灰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时,门外一阵声响,几个人推门进来了。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只见他满脸焦急之色,眼睛里还有哀伤。这个应该是叶澜的父亲吧,而后面跟着那个手帕掩面、低声抽泣的女人应该就是叶澜的母亲。再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墨色长发、月牙白长衫,一副仙气飘飘,遗世独立的样子的......竟然是师傅那个骚包!为什么师傅来这里不带我?!可能那时候我犯懒了吧,时间太长,我也记不住了。

    叶父、叶母急切地恳求师傅救他的儿子。师傅看了看叶澜,装模作样地掐了个指诀说道:“令公子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澜儿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叶母急切地说。

    “叶公子中毒的原因,就是他身边出现的佳人。”师傅慢悠悠地说道。

    一直没有反应的叶澜听到师傅的话用尽全身力气反驳:“你胡说,仙儿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害我的!”

    师傅也不激动,只是微微一笑说:“我没有说是她主动下毒害你的啊。她是水仙化形的妖,刚会化形,还没办法完全控制周身的气,而水仙花,虽然美丽,却暗藏剧毒。你与她朝夕相处,自会中毒。而且这个毒还会随着相处时间越长越严重。”

    “大师,你要救救我儿子啊,这个毒怎么解?放心,只要你能救我儿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叶父激动地说。

    “这个毒好解,只要远离中毒源,再喝上几幅调养的药,自然就能痊愈。”

    “真的吗!谢谢大师了!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叶父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行!”叶澜挣扎着说:“我不能离开水仙!”

    “傻儿子,你这样会死的啊!她是妖,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叶母苦口婆心地说。

    “不行!我爱她!我答应要等她回来的,就算死,我也要在她身边!”叶澜仍是执着地说。

    叶母没有说话,只是对叶父使了个眼色。就在这天夜里,叶家上下连同喝了药昏睡中的叶澜离开了这个地方。

    水仙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害了叶澜的是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自己!

    这时,场景忽然切换,来到千里之外的城池。叶澜独坐在房间的书桌前,虽然脸色苍白,但看起来已经痊愈了,他正在作画,而他身边也堆满了画作,上面画的只有一个人----水仙。水仙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印在他的脑中,每一张画作都仿佛注入了灵魂,使画中女子栩栩如生,美丽动人。

    叶母推门进来了:“澜儿,你不要再画了,忘了她好吗,算娘求你了!”

    叶澜没有说话,仍是专注于他的画作。叶母看着他,伤心不已,最后只好掩面离去。

    叶澜现在画的,正是师傅手中的那幅。他画的很认真,每下一笔,叶澜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不知过了多久,叶澜终于完成了这幅画作,他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咬破手指,在水仙眉间留下一抹朱红。做完这一切,叶澜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倒在了地上。

    那天之后,叶澜身体越来越虚弱,叶父请遍神医,却还是无法挽回。神医都说,叶澜已经失去魂魄,命不久矣。最后,叶澜还是离开了人世。

    这时,场景又开始模糊,层层水墨氤氲,回过神来,我已经回到了小馆。我看了看水仙,发现她早已泣不成声。师傅很有绅士风度的等水仙哭完。半晌,水仙终于平静了下来。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可以放手了吧。”师傅问道。

    水仙点点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红红的:“我会回山里,永远也不会来人间。”说完,水仙犹豫了一会,说道:“大师,这幅画能不能送给我?我想做个念想。”

    “可以。”师傅爽快地答应了。就在水仙要抱着画离开的时候,师傅突然开口:“记得要给我酒啊!”水仙连忙点头答应,师傅这才满意地喝起酒来。

    我对师傅的行为很是不齿,偷偷地给师傅一个白眼。

    “从安,罚你一个星期不许吃零食。”师傅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不是吧?师傅这都知道?我连忙追了上去:“师傅,不要这样子嘛!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次吧!师傅~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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