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京华患有腰椎间盘突出的病症,有时候也来这个公园活动活动筋骨。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不仅是全身骨头不得劲儿,皮肉和筋脉也不自在了。他想,唉,自己已经年过四十,前半生平平淡淡,没有大喜大悲,就是一个穷字,没吃过,没穿过,没玩过,甚至也没见过好的,后半生还不一定怎样呢,整个一辈子白活了!他把自行车支在一棵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比划着广播操动作。他有点奇怪,这个紫色的影子怎么总在眼前晃来晃去,就是不走呢?坏了,别是?他想着,那也不要紧,反正我没钱。大冷天儿的,这姑娘也不戴帽子,还愁眉苦脸的挂着泪珠,大过年的这又是为哪般呢?她的生活只能比自己好,不会比自己差,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烦恼呢?他不由得动了怜爱,解下围巾放在石凳上,说:“姑娘,你先坐一会儿。”余月愣了一下,转身要走,杨京华不由分说给她搂上了,“我想了你好久了,你别,别想不开啊?”余月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杨京华把她的小嘴儿拼命地咬着。他说:“你只要不是因为钱。”余月说:“不是。”杨京华说:“那又为什么?”余月说:“我爸让我上大爷家,我不去。”杨京华一听,乐了:“我还当什么事儿,是不是他们催你结婚?”余月说:“也不是。”杨京华说:“那你怕什么?”余月说:“我没了工作,他们数落我。”杨京华不说话了,两人紧紧地搂着。杨京华心里没了主意,就说:“这样,旁边就是儿童医院,咱们进去暖和一会儿?”
余月跟着杨京华出了公园,往北走去。儿童医院已经很多年不来了,当年宽敞明亮的大楼居然显得有些低矮老旧。她担心进不去,门卫并没阻拦,也许是把他们当成了住院患儿的家长。杨京华领着余月上了住院处三楼,拐角处有一个休息区,坐着三两个疲惫的家长,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余月趴在他的腿上,大衣正好遮住了两人的动作,杨京华的右手就伸进姑娘的衣服里,捏着那个小小的圆圆的软软的,疙瘩。“行吗?”“好。”“那你跟我回家。”
余月就坐在杨京华的自行车后座上跟他回了家,一路上小风拉得脸疼。他们进了胡同,杨京华把余月放下来,她屁股硌得生疼,腿也坐麻了,高跟鞋一着地,差点把脚崴了,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进了家门。她低着头,不敢看院里,好在今天不是周末,袁家没什么人来。杨京华的家里是里外套间,门口有个小厨房,屋里家具不多,外屋是老式沙发,折叠桌,里间放着组合柜和席梦思,干干净净的。杨京华说:“你没吃饱吧?要不先垫吧一口?”余月说:“也行吧。”杨京华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酱豆腐,把两个馒头切片下锅炸了,还煎了两个荷包蛋,把刚才买的酱肉切了一碟。他说:“没什么好吃的,委屈你了。”余月又掉下了眼泪。杨京华说:“这是干什么?”余月说:“我爸我妈,已经好多年没有给我做饭了……吃的比我家好。”杨京华说:“你等着,我烧点水,给你洗洗。”吃完饭,杨京华给余月脱了鞋和裤子,亲手给她洗了。余月第一次被男人清洗私密处,心里无限柔情,可是也苦涩,又是出轨男人,不过年轻一点,温柔一点罢了。
两人上了床,余月把后背贴在他怀里。杨京华揉着她,有点不安地问:“你真的不嫌我穷?就为这个,什么也不要?”在余月看来,这个就是一切了,从她的情况来说,也许很年轻,她就得不到了,将来还有几回,都不敢想,每次都有可能是今生今世最后一次。她不知道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将来又是什么,到时候再说吧。在这个世界上,她为谁活着,谁又为她活着?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想要达到的目标,她为什么不能有,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人只有实现自身价值,才能得到幸福,这是每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道理,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机会和途径去付诸行动,要被种种现实情况裹挟,她为了自由和独立而反抗,却成了不懂事,不现实,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杨京华说:“是啊,我都不明白,我这是做了什么好梦,仙女儿似的姑娘,我怕是没有董永那个福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翻身压了上去,里面温暖而湿润,余月快乐地轻声细语,啊,舒服啊,她觉得还可以,大致半个小时吧。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不愉快的时候,意外的男女之事仿佛更加甜蜜。
从此以后,他们经常在小公园见面,每次也不敢多待,半个小时左右吧。大地回春,天气渐暖,阳光明媚,微风和畅。有时候两人在长椅上互相依偎着,晒着太阳,窃窃私语。园中每一个角落,草地上,花丛边,树木旁,藤萝下,都被两人的身影占据了。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根草,每一缕阳光,每一阵微风,还有每一只小鸟,蝴蝶,蜜蜂,都听到了姑娘的哭泣声,男人的劝慰声,还有两人的欢笑声。
情人节,杨京华给余月买了一朵红玫瑰。三八节,他给余月一瓶玉兰油。
杨京华问余月:“你将来怎么办?工作?结婚?这也不是办法啊!”余月说:“不怎么办,过一天算一天。”杨京华说:“啊?果真?你爸你妈怎么你了?”余月不吭声了。杨京华说:“这就是你愿意跟我……”余月点点头。杨京华说:“跟她离婚?我办不到,我跟你也过不了。”余月说:“我压根就没想跟谁结婚。”杨京华惊讶了,“你就一辈子不工作,也不结婚?那你老了怎么办?有困难可以想办法,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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