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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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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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个夜晚下着粉末状的雪，他站在楼上望着，几乎没睡，室内温暖如春。

路灯下的雪在光影中，像小小飞舞的星星，他就那么凝视着，他看到了高山上的雪，他想念茫茫森林了。

清晨，他内外穿戴整齐，通知养老院的人，要他的弟媳、侄儿、侄女……那些是他全部的家人。

上午，他邀请养老院的老友们到他的房间里，弟媳来了，他高兴的不停地比比划划。

她的弟媳虽然六十多岁了，依然很漂亮，她按照他的手语告诉大家。

“我弟弟是个海军军官，转业后，也带着大盖帽，是个警察，可棒了。”

他比弟弟大十五岁，弟弟一岁时，他们的父母死于意外的火灾，他独立把弟弟拉扯大的。

“我的弟媳是个教书的，有文化，一直对我好，她的两个孩子都对我好。”

他的眼里都是满足，他拿出两个厚重的红包，分别放到侄儿侄女的孩子们手里。幸福地望着大家，一直抿着嘴笑，摆摆手就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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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出生就是聋哑人，一直住在乡下的老家，唯一的弟弟在三十多年前，突发心梗死在工作岗位上。

他弟弟是为了他，放弃了在大城市工作的机会。弟弟走后，他像一只老鹰呵护着弟媳和孩子们。

后来弟媳和孩子们去县城了，他就呆在山里守护着老家的宅园，他能干农活，很有力气，栽树种地养猪养鸡鸭鹅狗……

弟媳和孩子们经常回来，弟媳每个假期都把所有的东西给他整理好，侄儿侄女成家后，都开着车几乎每周都回去，他那里就是家。

后来，他岁数大了，弟媳和孩子们给他专门雇了个做饭的，他们都给他留了房间，要接他到城里享福，他死活不去。

前年冬天，一场大雪，弟媳在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腿折了，他很愧疚，偷偷卖掉了家产，跑到乡里的敬老院。

弟媳和孩子们知道后，把他接到城里最好的养老院，给他交了所有的费用，他就安心地住在那里。

每周他们都接他到家里吃饭，去年弟媳遇到了一个年龄相当的人，那人长得特像他死去的弟弟，他高兴坏了，平生第一次喝了酒。

今年他85岁，感觉大期到了，就想和家人们告别，他毫无牵挂地离开了，一辈子没妻没子，没吃过药打过针。

他们按照他的愿望，把他的骨灰埋在山上最高的那棵百年槐树下，那棵树能看到田地河流，能听到各种鸟的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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