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写过你,因为怕我这样稚嫩的文笔写不出我心中那样可亲的你。也许是因为最近的各种情绪,让我今天突然就好想你,想你对着我笑然后叫我“阿典”。可是这样的场景我是再也无法感受。我只能像现在这样怀念这些熟悉的画面,享年已经离去的你。
全家只有你叫我阿典,因为当初你说我的名字里须有个“典”字,但是我爸说这个字太生,不好并没有采用。你说,你孙女的名字一定要有“典”字,他们不愿你就自己叫。你如此坚持是因为取名时你特地去找人算过,这个字对我好。如果不是奶奶说,我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会为了我去相信所谓的算命。
据家人和我的记忆,儿时,只要有你,旁边必然有一个闹腾的我。况且那时父母的忙碌,让我更多的时间都是和你还有奶奶一起度过。我仍清楚的记得你让我骑在你的肩头,然后带着我到处走。走过池塘边,走过菜地,走过田垄······但我最爱的是你带着我去放牛,我骑在你的肩头,你赶着牛,老牛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这时你就会对它喊着:“嘿,快走!”我也会用稚嫩的童声学你:“嘿,快走,肚子不饿么?”“看,我们的阿典都催你了,还不快点,一点都不听话,阿典再骂它几声这不听话的家伙。”你转头向我说道。然后我便会调皮地抓着你的头发一本正经地喊:“老牛快点,驾驾。”你忍不住笑了:“阿典你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怎么能这样说爷爷呢?信不信不给你骑了?”说着还加快脚步,左倾右斜着身体来吓我:‘‘调皮的阿典还敢不敢了,哈?敢不敢了?’’吓得我赶紧抱紧你的头求饶:“不敢了不敢了······”然后偷偷地用手蒙住你的眼睛:“哈哈哈哈哈,看不见咯爷爷看不见咯······”“你这调皮的阿典,快放手不然我们真的要摔了!要摔了!”你边笑边喊着,因为看不清而走的路,歪歪扭扭地。我便会得意地喊:“要倒咯,老牛要倒咯···”祖孙俩笑了一路。
还有饭前的斗牛,在奶奶做菜的时候我们就会开始头顶着头斗牛等开饭,赢的人可以享受输的人夹给的饭菜。“阿典,大牛要撞过来了,你要做好准备了!”然后你就开始用头听着我的头,我也不甘示弱,迅速迎战,“爷爷,今晚你肯定又输了,看我的大力神功,啊啊啊啊······”我使劲地往前顶,你也回力。我开始有些后退,你得意地说:“看谁厉害,今晚你要给我夹菜了,哈哈哈~~”我用脚使劲地蹬着地板,不断地发力:“啊啊啊啊,还是你要给我夹菜吧。”“你个小阿典,没吃饭力气还那么大,哎呦顶不住了,要输了要输了。”你说着,然后我可以感觉到你在后退了。超过界限之后我欢呼:“我赢了我赢了,还是爷爷来夹菜对吧?”你坐到饭桌旁,自豪地说:“还是我们阿典厉害!看来爷爷这头大牛老咯~~”奶奶端菜到桌上怪嗔道:“你们祖孙俩不要夸了,吃不吃饭啊,每天都要来这套。”“你不懂,我们阿典爱是吧?”你对着我说。我便会很配合的冲着奶奶点头。到吃饭的时候,你给我夹菜,我的碗里都是好肉好菜。慢慢的懂事了之后我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斗牛都要输给我。
可是我从没想到,那个能把我扛在肩头的大牛有一天真的会倒下。因为住校,再加上高考的备考,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一大段时间不回家的我,回到家发现,那个可以让我骑在肩头,和我头顶牛的人竟然变得如此的消瘦。你的手骨骼突出分明,不再是那双厚实的大手。裤管竟显得空荡荡的,就像衣服架子一样。这样的你让我觉得陌生,这陌生让我既悲伤又心痛。我突然害怕和这样的你交谈,我怕会随时在你面前哭出来。可是,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喊我“阿典”,只是声音不再那么洪亮,让我恍惚觉得,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叫我阿典的人。那天你和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对我的期许,对我以后的畅想,还说我18岁生日就要到了,到时候全家都一起过,要热热闹闹的。唯独对你的这些变化只字未提。离家回校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爸爸关于你的情况,但是他说你只是胃病又犯,会像以前一样好得很快的,要我好好听你的话,好好备考。可是他眼中分明是沉重的担忧,叫我怎么能够不怀疑,哪怕我不愿甚至害怕有这怀疑。
在回校不久,我便被告知你的消息。我最坏最坏的打算也只是你可能都要卧病在床,我还安慰自己说卧病在床,忙碌大半辈子的你就可以休息休息了。可是你却打碎了我所有的坏想法,带给我一个从不敢想的。我匆匆赶回家,可是见到的只有那张消瘦的黑白照和那个小盒子。我哭家里人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才得知是你阻止他们通知我这个备考的人。可是你不想见你心心念念的阿典吗,她想见你啊。家里的人叫我不要再哭,不能哭着送你。如果我的嚎啕大哭可以唤回那个一听见我哭就出现在我身边的你,我宁愿放声大哭不把你送走。你说等我的生日一起过得热热闹闹的,可是你却把所有的热闹带走。你对我的期冀还未出现,你却中途退场了。
如果想念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声音。所以哪怕现在突然间回想起你,我只敢把回忆放到远远的童年。现在再没有一个叫我阿典的人,我也只能像现在一样怀念叫我阿典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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