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株梧桐树

文｜九月流云

窗外，楼南边有一个小卖部，小卖部的门口有两株梧桐树。

这两株梧桐树，我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只要一抬头，就会看见它们。一年四季，它们成了我眼里的风景。久而久之，我和这两株梧桐树之间好象有了一种默契。我的目光投向它们的时候，它们也会轻摇着枝叶向我招手致意。在我眼里，那不再是两株梧桐树，而是我两位知心的朋友。

看着这两棵梧桐树，我常常会想起记忆中的梧桐树来。

春天，那带着白茫茫的斑点的枝干会先泛出青绿色，而后，又吐出毛茸茸的叶片。叶片越伸越大，到后来，长成了有长长的叶柄，如伞样的大叶子来。记忆里，好象越年轻的梧桐树长成的叶子越大。记得我小的时候，我们在外面玩耍时，如果下起了雨，我们就会扯下一个大叶片来遮在头顶上跑回家去，梧桐叶，成了我们遮雨的伞了。

到了四月底五月初，梧桐花就开了。一串串的，浅紫色的花，象一只只小喇叭，微风中花儿散发出阵阵香气。我很喜欢梧桐花的颜色、形状和香味。因而也就经常用铁钩子钩下一两串来赏玩。可拿在手里，香味虽然更香了，可手里却感觉粘乎乎的，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异味。那时我就想，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无论什么，原本并不都是那么十全十美的。

梧桐的花谢后，会慢慢地长成一个象铃铛一样的果实，我喜欢叫它“桐铃”。到了秋末，桐铃就成了深褐色，里面包着的是软软的、小小的、黑褐色的种子。

梧桐入文，由来已久。《诗经》有一首诗写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这诗说的是梧桐生长的茂盛，引得凤凰啼鸣。《庄子》的秋水篇里，也说到梧桐。在说到庄子见惠子时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 在这篇文章里，也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这里的“鹓雏”就是凤凰的一种。《三国演义》第三十七回里，有这样的描述：“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由于古人常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所以现在的人们常说：“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因此在以前的殷实之家，常在院子里栽种梧桐，不但因为梧桐有气势，而且梧桐是祥瑞的象征。

虽然梧桐木质比较疏松，但因它成才很快，特别是泡桐，所以，我小的时候，乡间，特别是房前屋后，到处可以看到梧桐树的身影。

这就是我眼里的梧桐树，极普通、极常见。它们和其它树木一样，各自沐风栉雨，占据着自己的空间生长着。

我想，窗外的这两株梧桐树自然也和其它的梧桐树没有什么区别。而我的一次意外发现，却让我不由得对这两株梧桐树萌生了强烈的敬意：

有一天，那棵大的梧桐树的长势吸引了我的视线，它的枝叶不象其它的树那样兀自生长着，而是其中的一根主枝为了向左边避让，是从另一根主枝上扭曲后又向右、向上伸展开来的。再循着这里向上看，结果发现这棵树所有的枝干都以这主枝为最左的界限，一律向右伸展。而左边那棵小的梧桐树，枝叶多么舒展、繁茂啊！啊，那棵大梧桐树的避让，为左边这棵小梧桐树留出了多么大的生长空间！由此，我生出了许多感慨：避让，这是多么高尚的一种品德！不仗势欺人，不恃强凌弱，而是给别人留出了一片自由发展的天空！

风里，梧桐树会继续摇曳，雨里，梧桐树仍旧会张着它那一张张小伞，而我再看这两株梧桐树，默契中多了些感动，欣赏中多了些敬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