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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彭春祥
“双抢”记忆 (三)
下午两点左右,这是夏日里一天中最炙热、气温最高的时候,在那时的农村也根本买不起电扇、空调等防暑降温设备清凉的情况下,也是让人最难受、最煎熬的时候。
看着如火一样毒辣的烈日,将地面蒸烤得冒出一轮轮白色的热气,我压根儿就不想往太阳地儿走。然而,这时却正是我们上工的时间,又不得不走进那烘烤的烈日之下。
当我从家里出来,一迈步进入炽烈太阳的烘烤之中时,身上的痱子就像点燃了的“弹药库”一样,浑身上下到处“乱炸”,双手也本能地在全身到处乱抓,甚至觉得双手还不够用,抓不过来,身上那种奇痒、那种刺痛,真让人心里焦躁、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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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规,下午生产队劳力分为几波,妇女们分成几个组,到上午全队人马所割的稻田里,将已割稻谷捆成一捆捆,我们叫“捆谷”。
而男将们则是干重活,部分人将妇女们捆好的稻谷捆挑回到队里的打谷场(老家叫稻场),为晚上全队男女晚工打场准备,我们叫“挑草头”;
也有一部分人将挑回来而晚上打场又用不了的“草头”堆码起来,也就是堆垛,我们老家叫“摞摞”,防止“跑暴”(家乡方言,意即下暴雨),况且,夏日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跑暴”是常有的事;还有男劳力被派去抢耕已收获完毕的早稻稻田等。
当时的我年龄还太小了点,身架也不大,还挑不起一担百十斤甚至一百多斤重的“草头”,不能参加和男劳力一起“挑草头”的劳动,就只能和妇女们一起“捆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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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谷”又分为两个工种;一个是“抱谷”,就是将上午已收割并铺在田里晾晒的稻谷禾,用人工双手双臂一层层叠摞起来,汇成一抱抱,然后抱到离“捆谷”人前面约二三米距离时,适当用力一“抛”,稻谷禾在空中“漂移”过去,“捆谷”人适时用一只臂膀一挟,顺势放下,堆码入捆。
另一个工种是“捆谷”,就是两腿前后分开,将打开的“稻草葽子”(老家方言,即用稻草旋钮搓成的和小孩胳膊差不多粗细的草绳子)置于自己腿前,再揽过抱谷人“抛过来”的一抱抱稻谷,顺势置于“稻草葽子”中间,一层层叠摞堆码起来,放好放正,底部宽,依次渐窄,顶部尖形,整个呈“三角形”状态,待达到一定数量、稻禾堆码到一定高度后,两手捡起“稻草葽子”两端,通过膝盖下尯、身体重量下压和双臂交叉用力紧勒等多种力量集合,将稻谷捆捆好、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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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活一看就是个技术活,其技术要点在于三处:一是堆码时一只腿和一只胳膊里外要两边控制,防止倒伏;二是稻谷禾较光滑,一只胳膊要能稳、准、狠地适时刚好挟住抱谷人“抛”过来的稻谷禾,不得散乱滑落;三是要把堆码那么高的稻谷禾捆紧,不得让“挑草头”的人挑在半途松开散落。
这些技术要点非一时半会能够学会练熟,得通过较长时日的训练和实践。因此,那不是当时还是半大孩子的我所能够承担的。那剩下的就只有“抱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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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抱谷”还好些,稍微散摊些,轻身些。因为一个“捆谷”组,“捆谷”的人只要两名,剩下的全部是“抱谷”人。“捆谷”两人轮流“下葽”,轮流捆扎,而“抱谷”者人多,排着队向“捆谷”人“抛”稻禾,“捆谷”人紧紧张张,稍有不慎或者“走神”,就会打破流程而被人批评。
而“抱谷”人就不同了,因为人多,个体可以稍稍“走神”或者“卖卖眼子”,看看周围的风景、看看长江上航行的高大巨型“洋船”(家乡方言,意即轮船)、还有那河堤上不时行走过来的美女和那当时还非常罕见的“洋驴子”(即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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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抱谷”也有“抱谷”的“烦恼”,就是心里总有一种恐惧。因为那时的稻田里,特别是在那晾晒的稻禾下面,常常会有一种被老家人叫着“土公子蛇”的毒蛇,捕食累了或天气太热,躲在平铺稻田的稻禾下面歇阴,“抱谷”人稍不注意,就会被其攻击咬伤。
有一次,我正弯腰“抱谷”时,刚刚叠摞了两把,或许是我叠摞稻禾时的响声惊动了它,一条较大的“土公子”蛇,突然从稻禾下窜了出来,它的头扬得老高,嘴里吐着分叉儿的信子,从我的脚边迅疾溜过,我吓得本能地向上面一蹦,口中大喊:“蛇,蛇啊”,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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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惊吓,以后每次“抱谷”,我总是提心吊胆,畏首畏尾,心有余悸……为了防止被毒蛇咬伤和惊吓,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在用手抱谷之前,先用脚踢踢铺于田地的稻谷禾,弄出响声,若稻谷禾下有蛇,先通过响声将其赶跑,再用手抱禾。
……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年龄逐渐增长,尽管还不到成人的年岁,但已被生产队当作硬壮的男“劳力”使用了。我也从和妇女们一起“捆谷”走入到和男劳力一起干重体力活--“挑草头”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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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挑草头”,就是将稻田里已经捆好的一个个稻谷禾捆,挑运回生产队的打谷场。
而“挑草头”所用的劳动工具是“钎担”(老家方言,一种特制的农具,用于挑柴草捆、菜籽捆、麦捆和稻谷捆等软性物捆的扁担)。
这种“钎担”很是特别,它的结构为铁木,中间是一条木质扁担,两端用由粗到细的铁钎包裹,到端颠已成为尖尖的尖头,便于使用时刺进软性物捆内部。
它的“长相”是两头向上翘起,有如船型。所以,使用时不好控制,稍有不慎就会“翻翘”,所挑物品就会溜下坠落地面。因此,使用时必须时刻注意。
初学“挑草头”,一担百余来斤,光靠力气是不够的,还必须掌握一定技术和“窍门”,要用“巧劲”,而非用“蛮力”。况且,当时的我尚未成年,又能有多大力气呢?因此,学会使用“巧劲儿”就显得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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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告诉我,先将犹如三角形的“草头”掀倒,再用“钎担”的一头对准“三角形”的一角,深深地刺进后,右小臂置于紧挨着“草头”的“钎担”下面,左手握着“钎担”另一头。
然后,右臂向上、左手向下,两者同时用力,通过杠杆原理将一个“草头”撅起,再用同样方法刺进相邻的另一个“草头”,使用“跷跷板”原理借势上“游”,将一担“草头”“游”上肩头,运送挑回。
我挑着“草头”向生产队打谷场走去。为转移肩头因重担压痛的注意力,我一路上边走边看:
远处,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稻菽,你追我赶,翻滚着千重“波浪”;
近前右边的稻田里,几组农妇戴着草帽,有说有笑地捆着稻谷;
而左边的水田里,两位老者正各自右手掌握着犁把,左手举着牛鞭,驱赶着两头硕大的水牛犁地;
我们一群男人,则用两头上翘的“钎担”,每人肩上挑着一担两垛稻谷“草头”,列队走在那蜿蜒曲折的田埂上……
这场景,俨然就是一幅生动而又难得的田园风光画啊!
2018年8月27日于湖北襄阳
作者个性名片
作者: 彭春祥。网名:东南西北风,寓意春夏秋冬四季变化之风。春日东风习习,酷夏熏风清清,金秋禾风细细,严冬朔风咧咧。因为有了风,四季才变化;因为有了风,世界更美妙。
东南西北风,一只热爱文字的“九头鸟”,已有几十万字散落“平媒”和“网媒”。他的文字朴实、深情、纯洁,尤以细腻见长。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愿自己的文字,给您带去春季东风一样的温暖,夏季南风一样的清凉,秋季西风一样的舒爽,冬季北风一样的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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