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爸妈,你们在我十八岁那年离婚,我很开心"孩子,我和你爸爸昨天去了民政局,办了离婚。"
"谢谢你们离婚,我很开心。"
隔着微信,我很平静地发了这句话。其实我内心真的很高兴。那个千疮百孔的家,对于我和父母三个人,承载的再也不是快乐的回忆。一张离婚证书,就像一把斧头,劈开了这条装满了泪水和悲伤的船,我们,尤其是父母,终于挣脱彼此的束缚,放对方一条生路了。
2
那是一个微雨的傍晚,我还在上小学,我们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吃着晚饭。父亲突然接到一条短信,他急忙阅读,之后他放下手机,开启了饭桌上的唯一一句和平的话:"冯萍(我妈的名字),女儿的家教,下个礼拜就要来了,你准备一下礼,送给她。"
母亲显露出不大愿意的表情:"家里有多少钱?给人送礼,饿死自己。"
父亲当场把碗砸碎, 骂到"你有钱去麻将馆,就没钱给培养女儿。"
"你问过闺女愿意不?每次都自以为是地安排。"
只要讲话,父母的结局都是吵架,我受够了这样充满攻击与伤害的饭桌,一个人回到房间,关上门,拿出mp3,把声音调到最大,隔绝着他们骂战。
突然,我听到母亲"啊"地叫了一声,我急忙跑出房。天哪!我看到父亲掐着母亲的脖子!我傻了,我哭了,我无助地坐在地上,我忘不了那个想杀掉母亲的怨恨从充斥着父亲的眼睛,母亲无力地被父亲掐着脖子。
3
第二天早上,我去上学,父亲面露内疚地走过来,问我:"你恨不恨爸爸?"
我没理他,走开了。
那一刻,我是恨他的,恨到连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我知道父亲一直是一个隐忍而又沉默的男人,他内心的自尊,不允许别人反抗他的意见。而我的母亲心直口快,她看不惯的就会说出来。父母都性格根本上是不和的。他们错误地被时代绑在一起。
我从不怀疑父亲对我的爱。他不会为自己购买新衣服,因为他会把钱用在为”女儿聘请家教上;他不会温柔对待母亲,也不会对别的姑娘心痒,因为他知道他的女儿会恨他;他不需要当面和我说他想我,因为母亲早在背后说过,我在外上学,父亲在家一直嘀咕我的离开。
我也不怀疑母亲对我的爱。因为我,她会忍受父亲的强势;因为我,她也会反抗父亲的独裁;还是因为我,她压着对父亲的恨,从不表明,因为她知道让自己的女儿厌恶她的父亲,是多么地肮脏。
我好像不缺爱,可是父母对我的爱并没有超过对我的伤害。我很害怕,害怕父亲和母亲在一起,尤其是在我外地读书的时候。没有我的阻拦,母亲会不会吃亏?
那一次看到父亲掐着母亲的脖子,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家暴母亲,却不是唯一一次。他们将就着这段痛苦的婚姻,互相伤害着彼此,只是因为我。
我的存在痛苦着这个家庭。
4
十八岁那年,我上高中,全力冲刺着高考。父母为了避免吵架带给我的打扰,尽量避免与对方见面,哪怕吃饭,父亲都是匆匆拿起筷子,一会儿就放下。
十八岁的我决定做点什么,法律上成年的我,有义务去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一次吃饭,我趁父亲还没走开,对父母提出一个要求:"爸妈,我十八岁了,想过个成年人的生日,同学们都很看重自己的十八岁,我也想要在自己成年的时候,为自己庆祝一下。"
母亲顿了一下:"好的,你想要的话,妈妈在你生日帮你庆祝。"然后她看着父亲,希望父亲也答应:"孩子想要,就帮她买个蛋糕吧,现在的孩子时髦,就算我们不懂他们的节日,也应该答应他们的要求。"
父亲听完说到:"好。"
生日那天,我点燃蜡烛,看着蜡烛跳动的火苗,合着掌,闭着眼,我鼓起勇气许下两个愿望。
"一,我要考上一本。"父亲鼓掌道:"好!我闺女一定会心想事成。"母亲也在一旁咯咯地笑到。
"二,我希望爸妈可以离婚,不要为了我在痛苦下去。"
时间停止,父母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刻。上扬的嘴角,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我没有害怕,继续说到:"我希望爸妈可以开心地过完下半生,前半生为了我,后半生就为了自己。"
我吹灭了蜡烛,拿出刀切着蛋糕,蛋糕的滋味,我早就忘了。我只记得父亲那大口吐出地香烟气味,和母亲闪烁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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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我许下让父母离婚的愿望。十八岁那年,我顺利地完成自己一本的梦想。高考的那个暑假,我在一家奶茶店打工,每天的工作就是摇着奶茶。
那一天,母亲先是发了我的录取通知书的照片,接着告诉我,她和父亲离婚了。
十八岁的两个愿望,谢谢,已经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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