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姑娘
一
石榴姑娘是我小学美术老师的女儿，活泼伶俐，模样也很好看，唯一不足的是，她的左上唇有黄豆粒那么大的缝，土语，叫做兔唇。
她比我大一岁，在办公室玩的时候，时常会让着我，很有大姐姐的风范。在玩钻桌底、捡粉笔头的时候，我们就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这种友谊一直延续到我们上学校一年级。
我上一年级比较早，四岁半就上一年级了。而石榴和我是一起上的一年级，并且还成为了同桌。
成为同桌后，她对我依旧很好，铅笔帮我削，鼻涕帮我擦，上课还管我，让我坐好。甚至，她还帮我搽雪花膏，香香的那种。当然，那时，我傻乎乎的，几乎什么事都听她的，也乐于听她的。
2
她特别喜欢画画，经常在本子上画画。她画画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当她的笔架。她要什么彩笔，我就给她什么彩笔。
她画的大多是花儿和公主之类的。她画的公主的嘴巴特别红，画的花儿也是红红的。
有一次，我就问她：“为什么要把花儿画的那么红，像血一样？”
她说：“我画的是石榴花啊，石榴花不是红色的吗？”
“那你为什么把公主的嘴巴也画红色的呀？”
“因为我的嘴巴是红色的呀。”她继续埋头画着。
“为什么没有我啊？”
“好的，我等一下就画你。”结果，她就在公主的旁边画了一个小朋友，只有公主的一半那么高。
我又说：“为什么把我画得那么矮？”
她又继续说：“因为，你要比我矮一些啊。”
“哦。”
她画好后，让我评价一下。我说：“很好看。”她笑了笑，对我说：“我这里有很多支彩笔，可以送你一支，你挑吧。”
我就挑了一支红色的，欢喜得不得了。心想，下次，我也要送她一个礼物。
3
送我画笔没多久，我就起了腮腺炎，不能见风吹。当然，怕传染给同学，我也不能去学校了。
在家里待着无聊，我也用铅笔画起了小公主和小画笔之类的。然后用她的红彩笔给花儿涂上了红色，并且也给公主的嘴唇涂上了红色。画完之后，我特别得意，心想，等我到学校后，就给石榴看看。
大概过了十天，妈妈把仙人掌剁碎了，然后参入白矾以及鸡蛋，弄成糊状，贴在我的两腮上，外面是用从报纸上减下来的圆纸片贴上去的。
我终于可以去上学了。
那天上午，我把那张画放在了书包里。第二节课的课间，我就拿了出来，递给石榴：“你看，我画的是你。”
她刚一拿过来，就啧啧赞扬起我来了。我正得意洋洋呢，结果，她的脸色一变，说道：“你画的是我吗？”
我眨巴眨巴着眼睛，道：“对、对啊。”
“你怎么把我的嘴画得那么歪？”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她的巴掌便落在了我的脸上。结果，那一巴掌，竟把我脸上的仙人掌泥给打掉了。
她见状，愣了两秒，然后又连忙捡起了仙人掌泥，手忙脚乱地往我脸上贴。可是，那仙人掌泥黏性不够，贴不住了。她急了，连忙吐了几口唾沫在仙人掌泥上，然后对我说：“趁热赶紧贴在脸上，然后用手捂住。”我便听了他的话，连忙把那仙人掌泥贴了上去，然后用手捂着。
没想到，坐在我后面的雷雷看见了，说起了风凉话：“哎呦喂，哎呦喂，用唾沫当胶水。唾沫是有毒的。”
石榴一听，脸憋的通红。她拿起了书本在雷雷的桌子上一甩，震得雷雷的橡皮擦都滚落到了一边。
雷雷瞪了她一眼。
4
第三节课后，石榴对我说，要去办公室拿颗糖来。我的左手捂酸了，就移动了一下，结果，那仙人掌泥又掉了下来。雷雷指着我的脸，然后说道：“你的脸黑了，那就是中毒了。不信你回家照照镜子。”
我吓得赶紧又问他：“中毒了会怎么样？”
“当然是要打针吃药啦。”
听了雷雷的话后，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把那仙人掌泥贴在脸上。雷雷又继续说道：“小虎，我告诉你，石榴是兔子精变的，你看她都三瓣嘴……”还没说完，就见石榴刚从办公室一蹦一跳地回来。雷雷连忙收回身子，坐在了位子上。
石榴手里拿着一颗糖，笑嘻嘻地对我说道：“小虎，我给你一颗糖吃。”
我抿了抿嘴，摇了摇头。
“小虎，还生我气吗？”石榴小声地问我。
我只眨巴着眼睛。
第一次跟她不说话了。
石榴见我不理她了，很没趣，只好转过身，剥开糖纸，自顾自舔着了了。那花生糖果散发出来的香气缭绕在鼻子的周围，很是诱人。
而我一直担心自己是不是中毒了。于是，一放完学，我就赶紧跑回家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没有黑，而是绿了一块。
我不知道脸上变绿了，是怎么回事。我决定下午问雷雷。
5
下午放学后，雷雷告诉我说，那是中毒还不深的表现，必须要用男的唾沫涂上。不然就会死的。
我慌了，又问道：“那该怎么办？”
雷雷想了想，然后涂了一口唾沫在手指上，对我说：“把我的这个涂在脸上，然后就可以以毒攻毒了。电视上就是这么说的。”
我连忙点头，说道：“哦。”
接着，那就按住我的额头，把他的唾沫均匀地涂在了仙人掌泥的旁边。涂好之后，我问他：“石榴真是兔子精变的？”
雷雷眨了眨眼睛，说道：“对啊，不然，她的怎么是三瓣嘴的。”
“哦，那你说，她妈妈是什么变的？”
“这个、这个，她妈应该是嫦娥变的。”他说。
“这样啊，那我是什么变的？”
“你嘛，”他打量了我一下，说道：“是小老虎变的。不然，你怎么叫小虎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但我又有点半信半疑。结果，回家的时候，我就问我哥：“你说，我是什么变的？”
我哥说我是小老虎变的。这答案竟然和雷雷说的一模一样。
我难过了很久。原来我是小老虎变的。石榴竟然是兔子精变的。对了，雷雷是什么变的呢？我打算再去问雷雷。
6
我问雷雷的时候，雷雷竟然说他是天上的雷变的。我听了，感觉很好玩。不过，他紧接着就向我提出了要两支铅笔的要求。我听了，竟然给他了。
没想到这时，石榴看见了，她连忙制止：“交出来，你凭什么跟他要铅笔？”
拿了铅笔后的雷雷突然蛮横了起来：“管你屁事？是他自愿给我的。”
石榴又转向我，道：“小虎，是你自愿给他的？”
我点点头，说：“是的。”
石榴的脸色一变，道：“不行。你给我要回来。”
我眨巴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回来，不然，我告诉你爸。”她语气中夹杂着不可抗拒气势。
我嗫嚅着，不敢向前。
石榴狠狠地声道：“小虎，你竟然不听我的话了？他是小坏蛋啦。”
这时，雷雷怒了，道：“石榴，你多管闲事。”说着，他便迈步道石榴的面前，举起了拳头。
石榴见了，竟然用手推了他一下。雷雷怒了，但他不敢还手，只是大叫着：“哇，豁嘴的打人喽，豁嘴的打人喽。”
石榴恼羞成怒，狠狠地便追了上去。我站立在那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觉特别害怕。
我一直在原地等，可是，等了好久，石榴才回来。石榴是哭着回来的。
我走上前去，轻轻地说：“石榴，别哭了。”石榴却并没有理我，一扭头，进了校园。我趴在铁大门前，等她出来。
可是，她并没有出来。
6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石榴的时候，她就趴在桌子上了。
“石榴，石榴？”我边喊边拉她袖子。
她甩开了我的手，嘟着嘴。
“石榴，石榴，我听你的话还不成吗？”她依旧没有理我。
当第二节下课的时候，我又喊了她三次，她这才转过身来，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把小手指伸了过去。
她也用小手指勾了勾我的小手指，道：“我问你，他一共给你要几次铅笔了？”
我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道：“三次了。”
她惊讶地差点跳起来，说道：“他都跟你要了三次？”
我点点头。
“对了，雷雷都跟你说了什么？”
“额，他说我是小老虎变的。”
“哦，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还说你妈妈是嫦娥变的。”这么一说，她突然笑出声来，顺带把鼻涕也笑出来了。她连忙拿出手绢擦了擦鼻涕，然后继续问：“他有没有说我？”
“额，说了，她说你是兔子精变的。”
“什么，他说我是兔子精变的？”她抬起了头，看我。
“是的。”听我这么一说，她突然暴怒起来：“我不是兔子精变的，我是我妈生的。哼，雷雷你撒谎。”
雷雷见状，连忙逃出了教室。
7
自从雷雷叫了石榴是豁嘴之后，石榴就开始留意她的嘴巴来，时常用手去挡着。每次笑的时候，都很不自然。
那一天，我劝她道：“我妈说了，嘴巴少了一块了，过一两年就长好了。”
“我问过我妈了。我妈也是这么说的，过一两年就长好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长好。”石榴说道。
这时，学习文员阿静过来了，突然插了一句，道：“你那是兔子嘴，长不好的。”
我听了，忙狡辩道：“会长好的。你看我这手上的肉被割破了，就长好了的。”说着，我露出了手上的伤痕。
可这一回，石榴没有生气，而是哭了。她眼睛里的泪珠在打转。她可能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残酷而又最真实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只好坐在她身旁。
她流着眼泪，忽的，我的眼睛里也滚出了泪珠。
8
一场风雪过后，就期末考试了。
石榴跟着她的妈妈回家了。她走的时候，我默默地哭了很久。
新学期开始了，石榴回来的时候，感觉个子又高了些，穿的衣服也都是新的。而我穿的还是妈妈给我套的大棉袄。
看着石榴穿得很鲜艳，我就在脑子里想，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上漂亮的衣服？
9
春天的一天，我的干妈送了我一套衣服。
那衣服是黑色的线衣，中间布有暗红色的线。那衣服的领子既大又圆，粉色的，领子上还绣着两个米白色的小女孩。胸口处还有几个菱形的方框，里面用线穿了很多小珠子，闪闪发亮。
结果一到校，班里就像炸了锅一样，全都来打量我了。他们都说我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当时，我恼羞不已。
更可气的是，上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也发现了。她走到我的面前，把我叫了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大量了一番，说道：“哇，小虎，你穿新衣服了？站起来我看看？”
我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她又让我转了一圈儿。我只好照做。
没想到她开始啧啧称赞：“小虎，你穿的是女孩子的衣服啊，看起来就像小闺女一般。”
这么一说，班里顿时哄笑不已。
我抿着嘴，一声不吭。
都下课了，数学老师都不忘多看我一眼。
数学老师走后，大家都一窝蜂地跑过来，把我给围得水泄不通。摸我衣服的摸我衣服，摸我头的摸我头，摸我脸的摸我脸。还有的使劲儿往我身上压，差点把我的鼻涕都压出来了。他们一边压，还一边说我是假闺女。
这时，石榴见了，连忙吼道：“他爸来了。”
大家一听，这都才散了。他们见我爸没有出现，又想过来。只见石榴拿起一本书，做起了要大人的姿势。这回，大家才都散去。
可是，再一看，我身上的小珠子被摘掉了几颗。我呜呜地哭起来。
石榴道：“别怕，等一下，我告诉老师。”
10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刚要把书打开，石榴就站起来了：“报告老师，刚才雷雷、宏伟、张龙都过来弄小虎的衣服。”
这么一说，语文老师本着脸，怒道：“刚才弄的，全都站到讲台上。”结果，一大堆的人走走向了讲台上。老师挨个儿打手心。
打到雷雷的时候，雷雷突然红着脸说：“老师，我、我、我。”
“你什么你？你最皮了，手拿出来。”语文老师怒道。
“老师，我、我憋不住了。我想去……”还没说完，只听“噗通”一声，他竟然拉在裤子里了。
一股恶臭立刻像催泪瓦斯一般在教室里蔓延着，大家都捂上鼻子。而女生都捂上了眼睛。这时，雷雷就像夹了一条尾巴似的，用了极别扭的姿势，奔出了教室。
这时，班级又是一阵子狂笑。我转过身来，看了石榴一眼，只有石榴却是捂着嘴咯咯地笑。
雷雷是下课后才回的教室。他拿起了书包后，指着石榴说：“石榴，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再撕烂你的嘴的。我才不怕你妈是老师呢。”
石榴一听，气得脸都涨红了，说道：“你再敢说一遍，我现在就找我妈去。”
雷雷只“哼”了一声，提着书包就逃也似的跑了。
11
我妈还是要求我穿那件衣服。可是，我讨厌极了。没办法，我只好把那件衣服穿在棉袄的里面。
可是，我还是觉得别扭。因为，背地里他们还是叫我假闺女。更可气的是，我得知道了干妈的来意，他竟然帮别人家来要我当儿子养的。哥哥总是吓唬我说：“你不乖的话，就把你送人了。”
我想，都怪那件衣服。于是，课间的时候，我就用小刀把那些红色的线一根根地划断。
石榴说道：“好好的衣服被割破，挺可惜的。”我说：“一点都不可惜。我不想穿。我就想早点把它弄破。”
“好吧，我帮你。”结果，她也拿了一把小刀，在割我身上的线。
没多久，我胸口的线被割出了一条长缝来。而那些小珠子，我都把它当做礼物送给她了。她拿了小珠子，欢喜道：“这些小珠子可以给公主做王冠。”
我笑着说：“那就多做一幅。”
石榴说：“我会的。对了，你为什么这么痛恨这件衣服啊？”
“因为……”我正想说呢，没想到旁边的王燕听到了，也说道：“也给我几颗吧。我不叫你假闺女了。”我说：“哦。拉钩。”
拉完钩后，我只好捏了几颗给王燕。
12
衣服终于是破了。
回家后，我便挨了一顿打，可我竟然没有哭。我反而有有一种欣喜之感。因为，我到底不用去别人家了。
13
之后的一天，石榴在画画。她画的是一幅公主图。公主站在丛花之中，头上的王冠因为镶嵌了一颗珠子而显得更加灵气。公主的嘴唇涂的红红的，嘴巴里还衔着一朵花。
我问：“你画的是你自己吗？”
她认真地说：“对啊。”
我又问：“那你嘴巴里衔着的是什么花？”
她又说：“石榴花啊，会笑的花。”
正说着，王燕跑过来了，凑过来说：“我看看，我看看。”石榴并不想给她看，便把画举得高高的。王燕跳起来一夺，结果，那画儿从公主的嘴边撕成了两半。
王燕怔住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石榴一见，大哭起来：“你把我的嘴撕坏了，你把我的嘴撕坏了。”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王燕站在一旁也哭了起来。接着，我也跟着哭起来。
王燕不和她玩了怎么办啊？
14
王燕果然不理石榴了。很多女生都不理石榴了。石榴有些难过。但她从哪一天难过的，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下课后，女生们去教室外玩跳皮筋，都不带石榴了。而石榴总是闷闷的，伏在桌子上画画。
她画的还是公主和小花小草之类的。
15
很快，我们学校里迎来了上级的检查。
班主任布置了大扫除的任务。我和石榴负责倒垃圾。
那天下午，我们把垃圾一起抬到校外的水沟，要扔时，雷雷跑过来了，忙叫道：“别。”
可是，他说晚了，那垃圾已经被抛到落入水中了。再一看，水面竟然飘着一个小葫芦。小葫芦在水里荡啊荡，一副恬淡的样子。
这时，雷雷连忙站在水边，伸手去够时，他的脚一滑，就滑到了水里。顿时，水里冒出了一股巨大的水花。幸好，那水沟只到腰那么深，他连忙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
我们俩见状，不由地大笑一回。
雷雷爬上来后，两条裤腿都是青蓝色的烂泥巴，散发了这一股猪屎的气味。石榴捂着鼻子笑道：“哈哈哈，你自己滑水里去的，怎么身上还有猪屎的味道。”
雷雷自己都懵了，顾不及哭。他自己看了一眼裤腿，在用鼻子一嗅，连忙吐了一口唾沫，道：“真有猪屎的味道。你们两个别走，看我不往你们身上抹。”
石榴一听，连忙拉起我的手，就跑。她边跑边叫道：“雷雷身上有猪屎，雷雷身上有猪屎。”
雷雷站在后边，边哭边骂道：“妈的，你们两个、你们才是猪屎。一个姓猪，一个姓屎……”
16
我们本以为雷雷掉进臭水沟里会得到教训的，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给我们俩起了外号——猪屎。
石榴很难过，她说：“小虎，我们得分开坐。”
我说：“为什么？”
她说：“不分开做，别人会说我们是猪屎的。可你为什么偏偏姓朱啊。”
我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要分开坐的那个下午，我们都趴在桌子上哭，哭了好久，好久。她的眼睛都哭红了。
她问：“你说我漂亮不漂亮？”
我说：“你漂亮啊。”
“你嫌不嫌弃我的嘴啊？”
我看了她的嘴唇一眼，道：“不嫌弃啊。”
“我妈妈要结婚了，可那个叔叔却嫌弃我啊。”她继续哭诉。
“我也是被人嫌弃的小孩。我脑子不开窍，就要被爸爸妈妈送给别人养了。”我讲出了自己的伤心事，哭的像个泪人似的。
17
我们分开坐了。可是没过多久，就暑假了。
暑假过完，我继续留在一年级，可她的身影却再也没出现在校园里。我时常会想起她，想起我们牢不可破的友谊。
不过，我还能在我家的相框里看到她。那天，五年级毕业班拍照，她穿着带着碎花的粉色裙子，站在我的身后。她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一只手捂着嘴唇，两只眼睛认真地盯着你……
当然，我家还有一张她画的画，我是从校展览栏里的摘下来的。她画了一个公主，红红的嘴唇，嘴唇上衔着一朵红红的花。公主的额头上画着一个王冠，王冠的中间嵌着一颗小珠子。公主的对面，是个小男生。那个男生的个子终于和公主的个子一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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