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气挺冷,大部分时间都在与雪打交道。在雪里嘎吱嘎吱地走来走去、把鞭炮放在堆起的雪堆里然后炸开、抓一捧干净的雪来吃……那会儿快过年时,我们永远有数不完的开心,哪怕是只听见“嘭”的声音也觉得兴奋异常。
新年是从腊月三十开始算起的,若是没有三十就把二十九当做三十。每每过年的前一天,妈妈都会给我们穿上过年买的新衣服,修剪平时不怎么注重的头发,把我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帅气靓美,这也是每个小孩一整年来最最开心的时候。
三十的早晨,不用妈妈唤我们,就很自觉的早早起床了,然后,分几个自认为在计划范围内的鞭炮,燃上一炷香就往外跑。我们不舍得多拿,生怕自己的鞭炮提前透支。小时候每个家庭对孩子鞭炮的支出费用是相对固定而且不多的,所以,那个时候的我们,对于放鞭炮的事情都有自已的一个小算盘。
三十的日子,妈妈在灶火旁忙上忙下,抓紧时间做祭祖所用的祭品,不需要其他人搭手;我的工作是带着两个妹妹印纸钱及贴对联,那厚厚的黄裱纸,看起来比5岁的小妹都要高不少,但还是要一一印完,还不能胡乱对付。印完后,父亲会把成型的冥币裁剪出来,好在祭祖时用起来方便。
祭祖是一件严肃隆重的事情,除夕这天的傍晚时分,父亲会带着我和两个妹妹一起去。听说很久以前,整个庄里的人,都会在一起祭祖,后来随着家族的壮大,就按照血脉近远分成了好几拨,各自也将祖坟迁移到了不同的地方。父亲拿着妈妈做好的泼汤、香火、烟酒等祭祖用品,我和妹妹们拿着印好的纸钱和鞭炮,钟情于到处帖小纸片。路上漫山遍野的都是那种一蔟一蔟的荆棘,浑身长满刺,很容易将纸片粘在上面。到祖地后,父亲带着我举行各种仪式,妹妹们依旧在不停的贴纸片、放鞭炮,等祭祖完毕后大家一起磕头,如此就完事了。
回家后一起包饺子,妈妈会偷偷将一枚准备好的硬币包在饺子里,谁吃到了就会在新的一年里得到好运,这一直是家里留下来的传统。我记得最清晰的一个除夕是我刚上五年级,爷爷还在的那一年,爷爷是一名乡村医生,基本上是住在乡镇里忙着给人看病,很少回家,奶奶老是抱怨爷爷不顾家,除夕夜依旧没有给爷爷好脸色。爷爷为了哄奶奶开心,给了我一块钱,让我表演孙悟空和耍醉拳,利益的驱使,让我很认真的开始了表演,不知道是节目精彩,还是氛围热闹,反正大家都挺开心的,我也如愿以偿地挣到了一块钱,让我很满足。
大年初一凌晨零点,要去祖庙给祖先们拜年,这是全庄本家人都必须做的事情,因为这里供奉着全庄人历代祖先。大概11点半左右,父亲就会带着我赶往祖庙,父亲走的很快,说是必须第一个给祖先们拜年,这能带来好运。在祖庙给祖先拜年,是有一套流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揭开第一代祖先画像的幕布,然后把酥油灯、钱粮、香火等物品逐一祭祀给祖先,最后还要进行跪拜。
回来以后,趁着祭祖余兴,父亲会带着妈妈、姐姐、两个妹妹和我给奶奶磕头拜年,奶奶会说一些喜庆话(在新的一年里如何如何之类的期望话语)给我们,并会给每人包一个红包,也就是压岁钱了。当然,我们兄妹几个也会给父母磕头拜年,父亲不善言语,只是告诫我们要好好学习、孝敬老人,妈妈就不同了,说的比较多,看得出来她对我们四个人的期望还是相当多的。
到了早晨,大家就按照各自血脉远近、大小顺序拜年,每去一家必定先是一碗肉菜汤,而后接二连三地敬酒。父亲对酒从来都是来者不拒,还很乐意跟长辈猜拳,虽然他的酒量还可以,但也顶不住转上十几家,所以,每年这个时候的父亲都会喝醉,也是妈妈最头疼的时候,妈妈会指着父亲,告诫我“长大以后不要喝酒”。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幸福的回忆也太甜太快,忍不住心情激荡的我,好想马上回家,看一看庄里孩子们放鞭炮、走一走夜色里前往祖庙的路、见一见好久不见的那些发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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