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话故事 老张(下)

老张拿吴燕的胸脯和别人去比较的事情。还是让吴燕知道了，她把老张骂得狗血喷头。连带他皮糙肉厚的背上，也挨了好几下吴燕的粉拳。

老张作揖告饶，发誓永远不在看吴燕的胸部，如果再看的话就长偷针眼。吴燕不依不饶，用李梅大姐的话说，吴燕足足骂了老张七七四十九天。如今吴燕说起此事还老羞成怒，咬牙切齿。

李梅对老张被吴燕修理的事打抱不平，说吴燕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就是让人看吗？人家瞄上两眼就又生出天大的气来，其实是在装模作样假正经。

老张如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对李梅大姐感恩戴德，连忙点头称是: "就是嘛，我也就看到两块海绵片片，又没看到她的肉。她致于把我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么，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这个泼辣女人真个让人吃不消！"

李梅突然板起面孔: "你这张嘴巴就是欠抽，换了我早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吴燕对你已经够客气了。"

老张眨巴着一双牛眼，他那肥硕的大脑袋怎么也想不通，李梅刚才明明在帮他说话，怎么一会儿又帮起吴燕来了呢？只能说女人心，海底针，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谢小芳有痛经之症，每回来生理期时，总是要服用一些益母膏，乌鸡白凤丸等活血去淤的中成药。

她剥了两粒乌鸡白凤丸，感觉手上粘了蜡，便去换洗处洗手，顺便倒一杯吃药的水。

老张见只有吴燕一个人在干活，便问到谢小芳呢？吴燕回答他谢小芳去倒水去了。他那双探照灯似的眼晴四处乱射，被他看到了谢小芳放在工具箱上面的药丸。

"谁买的山楂丸？"他问道。吴燕一时反应不过来。心说谁也没有买山楂丸呀。老张走到工具箱身边，拿起了一颗。吴燕连忙喝道: 别吃，那是药。" 老张嘿嘿一笑:"又在哄我。"  一粒药丸被他扔进肥唇厚嘴里，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吴燕楞了一愣。随即发出一阵银瓶炸破的笑声。看到老张愁眉苦脸痛苦的样子，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流出了眼泪来。

谢小芳捧着一杯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呆傻，一个笑的透不过气来。

吴燕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老张说道:" 小芳，你的"山楂丸"让老张吃了。"  老张也苦着脸说: "小芳，以后可别买这种牌子的山楂丸，太难吃了。″

谢小芳哭笑不得: "哪里来的山楂丸呀？这可是乌鸡白凤丸。"  老张再迟钝，也知道乌鸡白凤丸为何物，他老婆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吃过。

老张那张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像城墙一样厚实的老脸，终于也掠过一丝红潮。

老张嘴谗误吃乌鸡白凤丸的事，像长了翅膀的小鸟一样，从总厂里面飞出来，传遍下面的几个分厂。男同事见到老张，最多当面笑话他一次，以后就不会再提起。

女人却不是，她们议论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还喜欢隔三差五炒冷饭似的重温一遍。

老张既没有想着去跳河，也没有闲工夫找歪脖子树。他依然昂首挺胸的准时到厂里上班。踢嗒踢嗒的在车间里忙进忙出。

在这件事情上，李梅大姐表现得很是宽宏大量: "老张，好在这种药男人吃了也不坏事，否则你可能翘辫子了。你这种"馋痨胚"的毛病得改改。"以后她也就不再提起。

吴燕却是时不时的问老张: "什么时候生娃呀？"  老张高兴的时候就说: "你给我发个大红包，晚上我回家就生。"  不高兴的时候就板起一张胖脸，一天到晚生生生，和你生呀？"  吴燕一听狗急跳墙，追着老张打，引来同事们的哈哈大笑。

时间就这么烦恼着，快乐着一天天的过去了。上班的人们早上匆匆起床，急急忙忙的赶着上班。下班的铃声一响，又急急忙忙的赶着回家。普通的人，普通的生活，为了衣食住行，辛苦着幸福着。

有一天老张突然说，他要辞职了，他儿子在市里开了一家小超市，儿子让他给看看门扫扫地。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子给儿子去帮忙，也是人之常情。厂长也没有不准的理由，老张只等着厂里找到新工人来接替他的工作。

包装车间的几个人对老张要辞职一事，并没有多大的反响。铁打的厂房，流水的工人，天南地北，一年到头不知有多少打工的男男女女在厂里进进出出，那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台。

走了老张，又会来老李，老牛或王二麻子。这天底下缺的是三只脚的蛤蟆，唯独不缺人。

接替老张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张，刚从学校里辍学的半大小孩，脖子上刚刚长出喉结，上唇刚刚长出绒须，声音依然保持着少年的童真，一口一个姐姐和阿姨，叫的吴燕和李梅心花怒放，都不忍心让他干重活，特别是李梅，认真仔细地教他怎样利用巧劲搬动箱子，恨不得把老张积累了几年的劳动经验，通通教给这个新来的小张。

然而小张只做了一天，第二天就黄鹤一去不复返，不来了。

又来一个老洪，是个本地人，一上班就和吴燕起了冲突，他把运送到车间的产品堆在过道上，吴燕让他推到包装机器旁，他不肯，两人就吵了起来。下午又因为纸箱的事情被李梅骂了一顿。老洪坚持了三天，也自动辞职了。

随后老陈老刘老杨轮番上阵，不是吴燕不满意，就是李梅有意见。所有新来的工人，他们在吴燕和李梅的手下都走不上三招就败下阵来。丢盔弃甲，高高兴兴来上班，垂头丧气的辞职去。

领班把事情反应到厂长那里，厂长也无可奈何，县官不如现管，哪里都有欺负新手的事情发生。他也不可能为了新工人，把办公室设到车间里，只好下令继续招人。

招收来的新工人，一个不如一个。包装车间里的人，突然就想念起老张来了，觉得还是老张好，车间里没有了他踢嗒踢嗒的走路声，就没有了欢乐的气氛。所以只要一招到新工人，她们就会不自觉的拿他来和老张作比较，总觉得他们哪里都不如老张。

最后招到一个人高马大的老武，一副孔武有力的身板，说话时气若洪钟。一向以身高自负的李梅，在他面前也矮了一个头，吴燕得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男女都有欺软怕硬的劣根性，又都有审时度势的本能，心里还有一个很强的自我保护的意识。新来的工人在身高和体力上，都给她们一种沉重的威压。所以，吴燕和李梅她们就自动的收敛起了一些任性。

老武把推来的产品往机器身边一放，转身就要走人。吴燕很客气的叫了一声:"武师傅帮我们把产品抬到工作台上一下。" 老武弯下腰，一只手就把木箱子拎起，重重的放在工作台上: "今天帮你们抬一下，下次别在喊我帮忙，这是你们包装工的工作。" 吴燕碰了一个软钉子，脸上微微一红，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却是极度的不舒服。

李梅也是，她想像使唤老张一样，让老武帮他从仓库里拿些包装的纸箱。老武毫不客气地回绝: "我的工作里不负责给你们拿纸箱子。" 李梅气堵了好半天，却又无处申诉。在也没有第二个老张，可以听凭她们任意使唤了。

原本闹哄哄的包装车间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除了机器的沙沙响声，再也听不到吴燕的欢笑，李梅的高音喇叭。

李梅和吴燕这对师徒也不在明争暗斗，虽然还没有握手言欢，但在朝着和平的方向过渡。因为她们有了共同的话题，都在怀念着老张的好。

有一天李梅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说。老张儿子的小超市在西南菜场锦华路上。星期天我们到市里玩，去看看老张好不好？这个建议连她的反对党吴燕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