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最可爱的人

第一次读王小波，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大概一年前，真的是“一读小波移不开眼”，一口气就读完了它。这次读的是《沉默的大多数》，我的第二本小波的书。

沉默的大多数

相信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喜欢王小波，他是个伟大的作家，被誉为中国的乔伊斯兼卡夫卡，很多作家都赞颂过他，作家冯唐也曾写文夸赞他为伟大的作家。

冯唐说小波的好处：一曰有趣，二曰真实，三曰纯粹个人主义的边缘态度。他的有趣和真实显而易见，小波反对“愚昧”和“无趣”的主张甚至是当年无数青年的生活信条。纯粹个人主义的边缘态度看似高深，也就是说小波八十年代就回国了，他不搞互联网公司圈钱，不进外企当洋买办，他只在北京街头浑身脏兮兮地晃悠。明明可以选择生活在高处，过物质更丰富的生活，而他选择生活在低处，坚持自己的梦想—写作。这一条我认为是他独有文学特点所形成的充分条件。

换作是我，我认为小波的文字有趣，真实。他是一个真正有独立思考的人。他不媚世俗，对社会，对人性有着深入客观的思考，勇敢挑战传统，告诉我们思维不应该有局限性，他是我心中最可爱的人。

有趣

有趣

小波有趣，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读他犹如看一个相声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时而妙语连珠，时而针砭时弊，很有点黑色幽默，能让人哈哈一笑，觉得这人忒逗，又让人私下里反思背后揭示的真理，比起那些用辞藻堆砌的文章，华而不实，我更喜欢小波的接地气。他的语言有时看起来不那么高雅，但句句像那酱油醋，更适合咱老百姓，所以喜欢他的人很多。

我就爱听他那些自嘲和牛西红柿小故事，在《承认的勇气里》她说，假如这世上有人愚弄了我，我更是心服口服，既然你能耍了我那就没什么说的——我是傻＃。看似在拿自己开涮，但那种坦然承认，勇敢承认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这大概就是大智慧吧。看待事情风轻云淡，不过度纠缠。

在《沉默的大多数》里他讲了他在云南当知青的故事，当时他们穿着白净，村民以为他们是台面上的人，得用台面上的语言跟他们交谈，而且他们误以为他们很有钱，集市上死命的要高价，后来他们就不还价，甩下一沓毛票让他慢慢数，同时把货物拿走。终于有一天，一个学生被老乡扯住了，说，哇，不行啦！思想啦！斗私批修啦！后来，他们为该老乡的话语笑得打滚。故事可能是真实的，但经小波这样绘声绘色的描述，感觉身临其境，那个老乡就在我们面前一样。

他最有趣的地方，就是他的思想了。在他那个年代，别人认为思想的乐趣就是一天用二十四小时都用毛泽东思想来占领，早上早请示，晚上晚汇报。而小波认为一本书读二十遍早就厌倦了。他不喜欢老子的“虚其心实其腹”及汉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他认为参差百态，才是幸福的本源。出于功利的改造人的思想，很是无趣，真正把学习知识当做幸福的人，成为思维的精英而不是道德精英，才是真正的有趣。

真实

真实，大概是小波最与众不同的特点吧。大部分人就像那花剌子模信使一般，只敢报告好消息，不敢报告坏消息，怕被老虎吃掉。王小波说，那些混的不好的人，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嘴是不是不够甜，听他讲话，鞭辟入里，一针见血，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直接把真相摆在你眼前，别人不敢说的，藏着说的，他直接说出来，让人觉得爽快。

小波说，假如真的有学术和艺术存在的话，在人变得滑头时他会离人世远去，等过一会又被“文艺复兴”招回来。小波的话是批评当时的人文知识分子都变成了滑头分子。他还批评中国现代知识分子最爱干的事是拿着已有的道德体系说别人。

小波大胆说实话，不怕得罪当代的文人，他敢说敢承担，他想呼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知识分子，不要再虚假了，虚假下去，国家道路就偏离行道了。只有正视现实，才是解决问题之道。他的真实，来源于对国家的热爱。

在小波插队的时候，有些“插友”就会到“积代会”上去讲点什么，就可能当学生干部，很有着好处。但小波这种机会自愿放弃了，他觉得说这种虚伪的话不够有意思。在别人为名为利说着虚伪客套的假话时，小波不想进入那个说过亩产三十万斤粮，炸过精神原子弹的那个话语圈，他始终不忘初心，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说点实话。

独立思考

小波是真正具有独立思考的人，他的文章经常出现的就是“理性”“理智”之类的词，他的思想成熟，讲究平等，没有太多传统思维的条条框框，他喜欢思考，他觉得少了思维的乐趣，生活就会了无生趣。

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中讲到，文革期间，一些红五类的同学给报出出身不好的同学叫狗崽子。他说话语交给我们很多，但善恶还是可以自明，人和人生来就不平等。在人间，尊卑有序是永恒的真理。

我认为他讲这段话的意思，世界就是不公平的，话语即权利，有了权利就有了话语，有了话语就有了权利，有的时候，人世间只有无奈，弱者只能看着台上的有话语权的人满口谎言，却连拆穿，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弱者的委屈无人诉说，但孰是孰非，历史会给出答案，公道自在人心。他的话揭露了本质，又带给人们以期望。

他还经常直言不讳的批评孔孟等先贤，他觉得孔夫子把妇女和小人攻击一通，是以偏概全，圣贤说话也有毛病，而且是大毛病。孔老先生有时候也鬼头鬼脑，那就是“子见南子”那一回，出来后就大呼小叫，一口咬定自己没“犯色”。他觉得孔子见解一般，他的礼和“文化大革命”仪式差不多，他觉得孟子甚偏执，表面上体面，其实心底有邪火。他的思想他一点也不赞成。如果生在春秋，见了面，也不和他握手。

且不说他的论点对不对，对于孔孟，我们称为圣人，怀着高高的崇敬之情，不敢造次，小波像极了那个大闹天宫的大圣，有些叛逆，但是具有独立思想的人，不是生产线的玩具。他的观点有理有据，带给我们全方位的思考。

他还说，画家画裸体模特，和小流氓爬女浴室窗户不可以等量齐观。他认为不能强求知识分子与一般人的价值观相同，大众信奉的价值观不该成为知识分子金科玉律。

我喜欢的小波，就是这样一位有趣、真实，理性的最可爱的人。读他，就好像看一位天真无邪，同时具备绝世武功的人挥耍招式，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