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难眠之夜
凌晨1点,茗橙无论怎样都睡不着,她在思考着29岁的自己是如何的平庸和不顺。
身边的孩子喃喃的叫着翻了个身,又甜甜的睡去了,她帮孩子整理了一下盖被。听到床那头老公睡的如死猪般,她心里又紧了一下,为什么同为父母,爸爸可以那么自然的睡熟一整夜,而妈妈却一夜起床N次来照看宝宝?她越想越郁闷,她已经不记得从何时起和老公分头而睡了,她觉得这个男人突然变的冷漠而自私,似乎跟之前那个把她搂入怀小心翼翼的男人判若两人。
让她睡不着的,还有她停滞不前的事业。在这个大公司工作三年,她凭借自己强大的洞察力和饱满的工作热忱,很快熟悉了公司的游戏规则,她知道如何化解难题,也知道如何适应复杂的职场。在她的部门,年轻同事几乎都在冰冷残酷的斗争中一一逃离,只有她活下来了,不知是喜是悲。因为结果就是,只有她独自面对一群加起来年龄和工龄都比自己资深很多倍的老员工。在大公司的游戏规则里,这些老咖远远比领导更难应付,他们如同扎根在路中间的顽石,表面笑脸相迎,背后套路满满,她们和其他部门的老咖之间形成了一条神秘而神奇的网络,消息灵通,四通八大。任凭你如何卖力工作,也逃不过人家的掌控,真的是细思极恐。在这个等级森严,资历当道的公司,说话办事小心谨慎已经是必备的生存技能了,自然什么好事儿,也必是落不到资历尚浅心思尚纯的茗橙身上。
家庭生活的繁琐,夫妻关系的冷漠,工作的不如意,让茗橙不由得回想自己是如何走入现在这个地步的?茗橙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普通家庭,父母很爱她,家里的长辈也很关心她,甚至在她毕业后给她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也许没有遇到她的老公,她原本可以幸福平静的生活一辈子。
她和她的老公是大学同学,年轻的爱情总是盲目和无知的,单纯的她不懂什么是爱,在她眼里朋友是不分男女的。但当有一天,她的这个“好朋友”告诉她,他很爱她,她被吓哭了,一脸的蒙逼。在她的认知里,朋友就是朋友,爱我是什么意思?她给对方回了一条信息说,“你亵渎我们的友谊!”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当时好幼稚啊。我们永远不能高估男人婚后的表现,但永远也不能低估男人追求女孩时的坚韧。也许正是茗橙的单纯,让这个心智较之成熟的男孩看到了一份安心和与众不同,甚至当之为可爱。也或者是,拒绝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结果就是,这个男孩在大学毕业那年成为了茗橙的初恋,后来也成为了她人生的另一半,成了她命运的转折点,并且影响着她接下来的人生之路。
也是因为这个男孩,茗橙放弃了家里的安稳生活,满怀憧憬的随他漂泊,企图开启像电视剧上演的那种努力奋斗后终于成功,衣着当体坐在咖啡厅,悠然喝茶的那种人生。事实总是残酷的,她面临的是幽暗的蜗居,水土不服的痛苦,南北差异的适应,好在挣扎了5年后,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孩子。外人觉得还不错?呵呵,想到这里,茗橙苦笑连连,年近三十而立之年还啃老买房,对外还装作全是自己的劳动所得,真的挺自嘲的。茗橙每个月的工资都要被划分到银行去还房贷,所以她从不关注什么时候发工资,因为她知道钱会在某个凌晨被银行无情的划走。她不舍得买衣服,永远是厚着脸皮去店里试试,然后再拼命去网上找同款仿版,满足她那点残存的虚荣心。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别的地方旅游,每次提出,她的老公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她们还为此打过架,那时候茗橙真的是想一走了之。终其原因,还是买房装修生孩子这些带来的的经济窘迫,她虽然都理解,但最不能忍受的是老公竟然一点点不考虑她的感受,甚至连几百块钱的短途游都不同意和她同去,却会舍得花很多钱和同事一起吃喝玩乐。
自从有了孩子,茗橙和老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大概也是中间夹了一个妈的缘故吧。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孩子的脸,她怕被子压迫孩子的呼吸。茗橙的婆婆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茗橙的性格比较开朗,婆婆比较勤劳内敛,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按理说没有什么摩擦。但婆媳关系的千年难题,谁也脱不了俗,而且城乡差别是无法避免的,比如茗橙认为婆婆永远洗不净奶瓶,婆婆总是觉得茗橙太过较真。这些不是大的问题,最让茗橙烦恼的,是她老公在母亲来之后的变化。
茗橙的老公本事是个还算勤快的人,孕期承担起了厨师身份,虽然偶尔会玩失踪,但大部分晚餐还是保值保量的。可从婆婆来的那天起,老公就渐渐变成了甩手掌柜,起初可能还帮衬做点事儿,后来干脆就只剩下吃饭、看手机、睡觉三大步骤了,对孩子也是偶尔逗玩几下而已。而茗橙每晚哄孩子睡着后,还要起来洗刷刷,把奶瓶、玩具、衣服认真清洗一遍,经常忙到凌晨1点钟,茗橙的家人知道后,都心疼的掉眼泪。有几次,哄完娃的茗橙自己也困的不行了,她让老公帮她洗一下奶瓶,她老公执意不愿意去,说这些都是做妈妈应该干的。她很诧异,那爸爸应该干什么?玩手机享乐吗?她哭了,哭得委屈,但她老公却无动于衷,还骂她多事儿。但为了孩子健康,她还是哭着爬起来洗。几次以后,她不哭了,是失望也是绝望,因为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放弃所有的男人,变的自私冷漠,变的懒惰颓废,变的毫无人情味。就像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合租客而已,两人也几乎没有交流,交流也会变为争吵,老公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大概是“你烦不烦”,“你闭嘴吧”。
茗橙的孩子也对爸爸不亲,这个很容易理解,孩子的眼睛是最雪亮的。她常常在想,他俩之间还有感情吗?若干年后,等她容颜尽失,他这个容貌尚佳的老公会像新闻里看到的那些负心汉一样理直气壮的出轨吗?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冷漠。对,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如果说他们还有一点温存,那可能是他老公荷尔蒙爆发的时候,床上那点时间吧。但下了床,他还是会恢复到平日里那个永远不耐烦的讨厌嘴脸,对的,茗橙对老公的感觉就是讨厌,谁会喜欢一个辜负自己,对自己漠关心的人呢?
看了下表,凌晨3点了,她刷了一下朋友圈,心情又沉下来了,她看到舅舅发了一个朋友圈,她的外婆在医院吃饺子。对啊,妈妈今天打电话,来说外婆住院了,并且妈妈很害怕如果自己像外婆那样,没有儿女在身边该怎么办?想起这些,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是啊,当初为了爱情,她背井离乡,甚至把最爱她的这些亲人都抛弃了,一年365天,短暂的几日相聚如何填满父母长辈思念之心,如今又加一个小外孙,老人们的心情可以想象到。“那么,我该怎么办呢?”茗橙心里很焦急的问自己。她挺恨自己的,觉得这一切困境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她记得自己看过一本书,说如果出身不好那只能认命自救,但如果婚姻这个二次选命都把握不好,那就是自作自受。
是的,曾经这个茗橙小公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善良、开朗、活泼、乐观,充满爱也愿意付出爱,本可以无忧无虑快乐在那个小城里滋润的生活下去。为什么现在却沦为如此悲观的产物,感情上,爱情没有了、亲情太远,物质上,辛苦谋生只为那片砖片瓦,老家的房子却空荡荡的。无论怎么想,对她而言,都是开心不起来的,努力工作没有用,功劳都是老员工的;辛苦操持家庭换来的却是老公一句“你干什么了?都是我妈干的”。思念父母,却听到爸爸无奈的话语“不用管我们,以后我们自己住养老院”。
茗橙的眼泪早已哭干,将近三十,她足够坚强,在不断思考自己该如何摆脱这种困境?逃避吗?摆脱工作和婚姻。还是变的残忍自私一点呢?还是如何让自己变的更强大更有魅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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