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高楼处，坐着两个灵动的身影。
“在冰清玉洁的城市里……”一个白面小丑跟另一个黑面小丑挤眉弄眼，当然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们的眼神，因为小丑嘛，都是封着脸的哦。
“不不不……”黑面小丑不屑的讲道，他的手在空中比划，意图告诉白面小丑应该怎么形容城市的美丽，啊，不，城市的形状。他做出了一个OK 的手势，然后说，“在我们手里，它的大小，黑白，颠倒又有什么关系呢？嗯！是的！”
黑面小丑两根手指丈量着东方电视塔的大小，疑惑不已。
白面小丑不理会黑面小丑的话，继续读它的经文：“在这个冰清玉洁，哦，我真笨，不对，鱼龙混杂的城市里，某些人进行着某些人的正义，某些人进行着某些人的丑陋，啊哈哈哈哈哈……”
他止不住的笑声惊动了身旁怀疑丑生的黑面小丑。黑面小丑一巴掌拍在白小丑的脸上，轻轻一拍，白面小丑的脑袋就旋转着飞了出去，正好搭在对面高楼天台上，黏在了上面。白面小丑的身体被拉长，跨在两座楼宇之间，脸上现出了委屈的神色，要哭了。
不过他的身体拉长着，在两楼之间晃来晃去，随即又开始爆笑不止，黑小丑极度愤怒，皱着脸决定教训他。
忽然，黑小丑自己变成一口巨大无比的刀，在黑夜的月光中闪闪发亮。这口刀好似有自己的想法，腾地拔地而起，一下横在了两幢楼之间，登时就要往下坠落切断白小丑的可恶身体。
“我们在哪里，我们在人间啊！哈哈哈……”白面小丑忘记了他的经书，高声喊着，“人间很快活啊！名不虚传哪！哈哈哈……”
黑面小丑变作大刀，咬牙切齿，竖在空中，嗖的一声掉落下来，直刷刷朝着白面小丑细长的身体而来。可是刚一接触，黑面小丑锋利的刀刃并不能给白小丑柔软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两人相接，只是发出铿锵的碰撞声。
白面小丑哈哈大笑，忽然身子一软，拉成了更长的线条，兜着大刀就往下坠落，宛如一个橡胶人，眼看着大刀就要坠落到地面了，白面小丑用力一绷，大刀被急速弹到高空中。
白面小丑像是荡秋千一样在空中荡悠着，夜空里响彻了他的大笑。
黑面小丑就不见了，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
这时候，白面小丑忽然变作一个成年人的模样，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端庄正派，仪表堂堂，只不过他的嘴是歪的，透过歪歪斜斜的嘴，可以看到他的眼神里也是凶神恶煞的色彩，手上竟然握着人形的黑色小丑，不过这时，黑色小丑却变作了手掌大小的玩偶，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了。
白衣小丑穿上了一件整洁的白色西装，皮鞋也是锃亮的真皮，一只手拿着他的黑小丑，另一只手拿着他的经书，迈开步子大念了起来。
“污浊的城市上空，看不到我的身影，月亮也不敢正眼瞧我，地球听我的指令，这不过是一颗傻傻的星球……嗯，我怎么来到了这？”
白衣小丑在街上随意走动，这是深夜两点钟，在他看来，却是如白昼一般光明。
再往前走，忽然看到了一个洗脚城，红红的“按摩”“推拿”字样让这个暴躁的小丑有些反感，他开始摇头晃脑，变得生气，口中喃喃自语：“噢，惩罚一切自以为美的事物……”
他打了一个响指，那个推拿按摩的牌子顷刻间就爆炸了。爆炸声吓坏了恰好从门口走出的中年妇女，妇女吓得急速奔跑，两三步之间，裙摆破碎，露出鲜亮的大腿来。
小丑登时看到，大叫一声，扔下他的经书就跑掉了。
白面小丑跑到一条蜿蜒的河流旁边，试图从他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他的经书来念，可是经书却不见，白衣小丑站起身来，气的跺脚，直到将河岸踹断，他才稍稍消了气。
“不堪的硬度！”白小丑喟然感叹。
他又朝前走，默默的走向一座无人的教堂去，教堂三面有树，树木茂盛，小丑挑了一处最深树木的地方偷偷摸摸的进去，走到门口，他拍打着胸前的口袋，试图再一次从那里掏出自己的经书来，可是他又忘了，经书都丢了！
“奥，不……”小丑神情非常不快，静悄悄的走到教堂里坐下来。教堂里没有人，安静的可怕，一副巨大的上帝画像挂在中庭，威严慈爱。小丑坐在最靠近门口的椅子上，盯着画像出神，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神？”
小丑凝视片刻，却也不说话，再往前走两步，又凝视良久，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托起自己的下巴，小声自言自语道：“看上去，没什么法力的。”
小丑摇摇头，走出了中庭。
夜晚威风吹拂在他的脸上，这个神秘的人物却是安静的可怕，他将手中的黑面小丑拿起来仔细端详，神情抑郁的讲道：“我们回不去了，傻子！”
白面小丑一个人在黑暗的街上走着，难过到了极点，忍不住的哭了起来。秋风落叶，装饰了他的悲伤，加重了他的步伐。小丑压低了他的帽子，使它能够盖住他的脸，继续低沉的走在街上。
街上倒是有很多流浪的人，他们无家可归，生活凄惨，往往住在桥洞和道路的拐角处，因为那里能够遮风挡雨，暂且躲避生活的不堪。小丑往前走的地方恰好有一座破烂不堪的桥。
这座桥建于很早的年代，因为另有道路缓解了运输压力，导致了它的荒废。但是桥梁宽大的胸怀给许多流浪汉提供了避风躲雨的好去处，因此这里也成了流浪汉争相抢夺的地方。
那夜天朗气清，温度也适宜，桥下大多数常驻的乞丐军，都流落到繁华的街上去了，以便享受夜景的优美。尽管他们身陷囹圄，可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心，追求却是一样的。小丑从那桥上走过的时候，他们正好还剩下六个，其中还有一个孩子。
小丑步履维艰，加上他瘦弱的身体，让人觉得他马上就要倒地死去。桥下的人竟然听到了他的哭泣声，想来问题不小，有人提议要去问候一下这位同属，可是没有人真正上前去看，小丑的身上有一些异样的光环，这在桥下的人看来非常明显。他虽然步履维艰，可是依然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力量，那是来自未知领域的力量，普通的人类虽然能够感觉，却是不能真正看到。
小丑带着大号的帽子，低沉着头，继续往前走，走到桥中间的时候，温柔月光洒在他的肩膀上，让人觉得失败的人，也有一丝温馨。他停下了脚步，竟然抬头看去，呆呆地站定了良久的时间，这时候，那六个人才看清了他整齐的衣衫。
“那个人并不是流浪汉，他可能只是一时不得意。”其中一个年轻的流浪汉讲道。
老乞丐不说话，可是他的孩子绕着他的膝盖，口中胆怯的喊着：“爷爷……”
老乞丐望着小丑，只见小丑呆站在月光中，直直地望着月亮，一句话也不说。过了一会儿，他摘下了他的帽子，笑嘻嘻地朝着月亮鞠了一躬，人们听到这样的声音，心里竟然慌慌的。
月光似乎选定了这个小丑，只对他投以温暖的明亮，月光之下，小丑更加闪耀，他忽然在桥上转过头来。孩子最先看到，最先反应，一下藏进爷爷的怀里。小丑回头冷冷的一笑，哈哈两声之后收起了他的面容。
月光下，他撑开了自己西装，然后跳起舞来，那舞是激烈的，放纵的，小丑不遗余力，快速跳动，激情演唱，所到之处，月光独有一束，撒到他的身上，为他打亮舞动的步伐。
六个人惊呆了！
远远看去，小丑面目狰狞，舞步却是那样细腻，身形也妖娆动人，流浪汉们不自觉的跟着舞动起来，可是流浪汉们并不懂艺术的表达方法，歪歪曲曲的扭动者身体。
他们这些动作，让小丑难堪。于是，他有些不高兴了。
令流浪汉们震惊的是，他们要和小丑来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了。小丑不忍直视他们的舞动动作，竟然发起脾气来，一脚踹断了一段栏杆，流浪汉们几乎要吓傻了，因为小丑几乎是轻微抬动了一下腿部，就把栏杆踢断。
栏杆应声落到水里，小丑看着它落下，嘿嘿笑了起来。
登时，流浪汉还未来得及反应，小丑竟然潇洒的出现在他们身边，向他们微笑着鞠了一个躬。
“我的仆人们！哦，不能这样讲！应该讲，”小丑思索了一下，“我的朋友们，很高兴见到你们。”
“你……你是？”有一个流浪汉惊吓的喊道。
小丑的面目并不狰狞，只是轮廓更加鲜明，有时候脸皮贴着骨骼，形成一个骷髅头的摸样，有时候也是花花绿绿的胖圆脸。
“原来小丑长的这个样子，”孩子忽然上前抚摸着这个小丑，“他不是戴着面具。”
“事实上，”小丑扭动着头颅，“我可以有很多形象。孩子们。”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小男孩起初害怕小丑，而后又主动亲近，小丑觉得这个孩子十分可爱。他挑动小男孩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来。小丑赶紧掏着自己的口袋，找寻经书，可是经书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口袋里。
小丑现出一丝忧伤，冲着孩子小声说道：“我呢，有一本书，送给你，就可以和我一样酷，你想要吗？”
孩子回头看了一眼爷爷，爷爷不动声色，显然他是对小丑不太放心。
小丑接着说：“男子汉，大丈夫，你要给自己做主，不要老听爷爷的话，你要长大的。知道吗小鬼？”
孩子点点头。
小丑接着说：“他们，在这个桥下生活，但是你要拯救他们，走出这里去！难道你愿意自己一辈子贫穷吗？”
孩子摇摇头。
小丑伸手递出黑色小丑来，就像是一个玩偶，交到孩子手上，嘱咐孩子仔细放好，有危险的话可以喊他出来。孩子搞不懂他说了什么，只得默默点头，一下将黑面小丑塞到裤腰里。
小丑即刻后悔，大人们也因为孩子的举动哈哈大笑起来。孩子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前思后想，又羞涩的从裤腰里掏出那个黑面小丑来，伸手递给小丑，可是小丑却不接着，只是温柔的看着孩子，嘱咐孩子放好。
爷爷认为那是一个玩具，小丑是一个失意的青年人，他一定是爱孩子的，因此，他点头接受了这个小玩具——一具紧实的橡胶玩具。
小丑要走了，他告诉孩子要坚强的活下去，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所有人，尽管他与他们之间，并无感情可言。
小丑走了两步，大声朝着孩子喊：“我会记住你的。”说着，他纵身一跃，站到了桥上，随即转成一坨旋风，再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他要走了，往前一迈，就掉进了河水里……
流浪汉们面面相觑，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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