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来者熟
对视。
张皇的对视。
怎么会有人 …… 敲这里的门?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
来人很有礼貌,每次只敲三下,不徐不疾。
“有人吗?”
这次听清了。是个女声。
“是 …… 她。折笺,去开门。”
兰忱蓦然想起这是先前的那个姑娘。
折笺略有些惊异,却还是稳住神色,轻轻点头,将汤碗搁在榻边的五斗橱上,走向殿门。
门轻轻被拉开,门缝里露出一张冷白的脸,同一对黔黑的桃花眼。
见开门的是个陌生人,池彦也并未惊愕。这些天发生的诸多事情,让她免疫了惊异。
“您找谁?”
教养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即使对面是个凡人,折笺仍然体现了自己的翩翩风度。
“兰 …… 兰先生。”
这个名称是池彦纠结了一路才得出来的。
叫兰忱,太失礼;叫城隍神,太做作;叫兰公子,和现在的时代背景又不符。纠结到底,最后还是找了个稍微过得去些的名称。
谁知道,这个名称当真喊出来的时候却不是一般的拗口。
“兰先生?”折笺一时反应不来。
“兰忱。”她干脆喊了全名。
“哦,真不好意思,兰忱他 …… 身子不太舒服,现在在里屋歇息。”
他偏过头朝里屋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
“这 …… 不太好说 …… ”
正在折笺纠结该如何描述他的伤势时,里屋的门帘却被掀开,兰忱从里边走了出来。
“池姑娘。”
他还是初见时那么美得恰到好处,但似乎少了些英飒,多了些苍白阴柔。眸子里妖冶的烛光收敛炽热,显得温和沉静,眼角泛着病未痊愈的猩红。
“你怎么 …… ”折笺急急迎上前去,搀住这位病患。
“姑娘光临寒舍,本人甚至荣幸。对了,这位是福德正神,凡名折笺,我的 …… 同盟,兼朋友。”他笑道。“折笺,这位池彦,是我先前向你提过的那位姑娘。”
他十分婉转地将话题转移到了介绍生人。
“折 …… 折先生好。”
“不必如此生疏,唤我折笺便好。好了,池姑娘,您可否在外间稍作休息,我去服侍这位兰先生喝药。”
“好。”
她倒也自如,找了个座椅便落座。
……
“姑娘此来,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事。只是 …… ”她有些迟疑。
“无妨,你说。”
“我 …… 做了一个梦。不,是 —— 很多个梦。”
十五.梦(上)
头痛。
头盖骨被掰碎一般的痛。
太阳穴被针扎一般的痛。
银白色的东西,忽然占据了整个世界。
雪?
是雪。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雪了,只记得,身边的大人都告诉自己,不要碰雪,雪是这里最忌讳的东西。
银色的,亮晶晶的东西,在自己身边打转,纷飞,像无数细小的白色飞虫。
怎么会有雪呢?
现在明明是秋天啊。
细小的飞虫,变成了一张张扭曲而苍白的面孔,一张张僵硬却无不怒恨的脸。他们在哭,在怒号,在嘶吼,在呻吟。
他们在诅咒。
诅咒?诅咒什么?
她听不见,只有模糊却凄厉哀怨的泣诉,不绝于耳。
奇怪的是,她居然清楚地看见了这些陌生的脸。
……
不见了。
那些脸,那些扭曲的脸,不见了。
不 —— 确切的说,是融合成了一张脸。
这张脸 …… 没有怒号,没有嘶吼。
它很平静,出奇的平静,像无波的海面一样。
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她用尽全力,朝那张脸大喊。
它没有听见,或者是听见了,但不予理会。
她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恐惧,让她开始发抖。
“你到底是谁?!”
它叹了口气。
叹 …… 叹气?
“对不起。”
对不起?
道歉很真诚,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抚慰,而是歉疚。
它在为将要发生的事情而道歉。
将要发生 …… ?!
没有防备地,金属反射的冷光刺痛了眼睛。
冷兵器?
不详的预感像潮水漫上心头。
剑是朝自己刺来的,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只见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果然,梦再怎么逼真,也模拟不出来肢体上的痛痒。
血 …… 血染红了身周的银白。
整个世界变成了妖艳的血色。
红,血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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