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几年的乡村,依稀残留着上世纪的背影,黑瓦白墙黄土地,随处可见的“大标题”,有关于阶级革命斗争口号的,有关于学习先进模范的,有弘扬奉献精神的,让我一个九零后在脑海里依据这只言片语构绘出一幅繁荣向上的理想主义景象。
市场化的春风在我们那片贫瘠的土地姗姗来迟,迷信“铁饭碗”的人依旧一抓一大把,进体制是老一辈农人最崇高的理想,“国家粮”于他们而言无比重要,在我外公的眼里,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他出生在这片土地,生长在这片土地,大概率也不还会永久的留在这片土地。
他就像小学课本里有关父亲的油画那样,有着劳作形成的天然黝黑的皮肤,眼神里却透露着一股不服输的坚持劲儿。没出过远门的他,认知也仅仅局限于这一方土地,直到现在还不会用智能手机,看时间就抬头望天。干活儿却霸得蛮,屋里屋外整理的仅仅有条,女人的活他做了,男人该做的活也不曾落下,在家里就是“劳模”般的存在,从来不会抱怨生活的苦,用他那勤劳的双手托起来他那庞大的一家七口人。
外公不善言辞,在家里只会自言自语,有时候絮絮叨叨的,当与邻居或者村民发生矛盾时,都是外婆一个女人家出面。说来奇怪,他的那张口仿佛含有千金,在外人面前蹦不出一句在点的话。久而久之,外婆对他不再抱有希望,而是在“外交”领域独当一面,他两各司其职,维系着家庭的宁静。
生活在外婆家的那段时光里,留下了我无比欢乐的儿时记忆。现在回想起还像电影倒带一样,一幕一幕,一帧一帧的清清楚楚。
那时候的外婆家经济不算好,也不算差,只是外公那笔抽烟的费用省不掉。他的一生从未在吃穿住行上“穷讲究”过,唯一的爱好就是烟,那时的卷烟是“奢侈品”,即使最便宜两块钱一包的“芙蓉”烟,对于烟瘾的“重度患者”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乡村集市不像现在禁止售卖旱烟,大大小小卖旱烟的地方有十几处,集市五天赶一次,每个月的三号和八号,我们称之为“三八场”。
每次赶集的时候,是整日忙碌的外公最为惬意的一天,那天的上午外公会简单的收拾一番。在市集里背着手踱着步,漫无目的的逛着,而最后的目的地永远是卖旱烟的那几家摊位前,和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农民交流着自己的“经验”,哪种烟香,哪种烟劲儿大,哪种烟“不上头”等等。而小摊老板则竭力的推销着他的产品,还时不时笑脸相迎的递上一张方形小纸,卷上那么一点让这些“老烟民”给把把关,外公总会乐呵呵的接过来。老烟民们卷了那么几根,总会在聊天结束的时候买上那么一小袋,揣在裤兜里,潇洒的离去,抽烟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咳上那么两声吐出一口浓痰,然后用脚一抹,毕竟几十年的习惯了于他们而言。
惬意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劳作是永恒的话题。每当劳作累了的时候,外公总会坐在田埂上,晃晃悠悠的拿出那包残存有体温的旱烟,用手颤颤巍巍的拿出点旱烟放在白色小纸片上,然后唾一口唾沫抹在纸上卷起来,这样一根“标准”的香烟就制作完成了。然后掏出一盒儿洋火,一檫就冒出了火花,用手捂着小火花点上那支“手工”香烟,狠狠地吸上一口,再缓缓的从口中吐出来,仿佛劳作的辛苦随眼前的烟雾飘散而去,整个身心得到了放松。终于理解了烟民口中的那句话,“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这种手工香烟没有滤嘴,好的坏的全都“入喉进肺”,在外公的意识里吸的就是原滋原味的那股味儿。
住在外婆家耳濡目染,也让我对香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我不久的以后埋下了伏笔。
外公在家里劳作完之后,除了吸这种旱烟,还有一种水烟,大概的模型就是拿个水瓶子,瓶子制有两个口,一个口用来放烟,一个口用来吸,而瓶子里装着少许水,点上了烟,吸一口,瓶中的水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我想两者的原理应该是殊途同归吧!
久而久之,终于有一天爆发了。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和村里另一个大我两三岁的孩子凑钱买了一包最最便宜的黄壳子“芙蓉”牌香烟,那时候的口味王槟榔还只卖五块钱,现在都涨到了三五十了,时光真是荏苒。
买到了烟之后,我还从家中偷了一盒洋火,和那小子跑到了屋后面的猪栏那里。平时外婆只会在早晚的时候去喂猪才会到那,真是个小“机灵鬼”,想的真周到,外婆确实没发现。拆开外包装,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香烟,一根一根的数正好二十根,我小心的拿出两根,递给他一个,自己拿一根,然后合上盒子揣进内兜。
划上一片洋火点上了烟,烟头处冒着红心子,烟雾袅袅升起,像一出晨起的炊烟。
然后学着大人模样狠狠地吸上一口,由于是第一次吸烟,口腔里充满了烟,感觉怪怪的,潜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也就是这个动作让我吃了不小苦头,我被呛到了,咳了好几分钟才好。和我心中预想的像牛逼的《上海滩》里的大哥吸烟完全不是一个样,在电视中,看着那些大哥,着大衣,带黑帽,叼着烟,眼神犀利,令人脊背发凉,走路带风,小弟一呼百应,喊打喊杀从不眨眼。
就这样一支烟破灭了我追赶潮流成为大哥的新奇想法,后来那包烟我再也没有抽过,全给了另外一个小子,不知道他怎么处理了。现在想起来可能就是“过家家”吧!
回忆一点一滴,笔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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