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兰英,是村里有名的“烂梨”。
七岁那年她跟着母亲改嫁到继父家,就注定这样的一生。
“破鞋裹脚,烂梨解渴。”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生不出来好人家的女儿,大家都这样说。
听兰英说,她出生在四川一个小山村里,村里耕地极少,土壤贫瘠。一家的土地有几十块,零零散散分布在大大小小的丘陵之间,最小的一块是石头缝隙间的,仅够种一棵倭瓜。山上打不出水井,粮食的收成全靠老天。
她的母亲实在受不了这样煎熬的苦日子,抛下了丈夫和儿子,带上她跟着一个邻居来到了城里打工。
那个好心的邻居把她和母亲安排到了一个跛脚男人家就消失了,彼时当她母亲醒悟过来自己被贩卖了以后,已经被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玷污了。
跛脚男人姓魏,会做一些木匠活,因为跛脚一直娶不上媳妇,无奈才买下了拖油瓶的女人。
魏木匠挺稀罕兰英的母亲,这个生在深山的女人长着鼓鼓的胸脯,水蛇一样扭动的腰肢,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红艳艳的嘴唇。他把女人关在一间房子里,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他老娘的视线。
魏木匠本来没打算要兰英,多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是凭空多了一张嘴,但是这种捆绑的买卖根本由不得他选择。他不喜欢兰英,吃饭从来就不让她上桌子,只留给她一点残汤剩羹,权当多养了一条狗。
兰英帮着继父打猪草、喂猪,刷锅洗碗做饭,一刻也不得闲,稍有不慎就会得到继父的殴打。
兰英的母亲在跟着魏木匠两年以后,终于解了怀,生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趁着魏木匠喝酒喝到脸堂发红,舌头打结的时候,母亲央求继父让兰英去上学。
兰英的口音和本地的孩子不太一样,一块上学的同学都叫她“小蛮子”,兰英听不懂老师讲的是什么,觉得上学很没意思,只上了两年多就辍学了。
生下了弟弟以后继父渐渐对母亲放松了警惕,有一回母亲抱着弟弟拉着她差一点就跑到了公共汽车站,结果被村里一位邻居发现了。
被抓回来的后果可想而知。那天继父像疯了一样,拿了一条细长的竹竿狠命地抽打着母亲,兰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扑倒母亲身上,企图用自己小小的身躯保护住母亲。竹竿从她的头上,手臂上,身上像雨点一样落下,她只是一个劲地哀求继父,不要再打母亲了,她再也不说要回老家了。
那天晚上哭累了的母亲搂着弟弟睡着了,她一个人蜷缩在西屋里一张破席上,身上裂开的伤口火燎火烧得疼。突然,她惊恐地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继父撞开了她的房门。
打那天以后,继父时不早晚都会去她的房间,继父一边在她身上蠕动,一边用手捂着她的嘴,恶狠狠地威胁她,不许她嚷嚷,也不许告诉别人,否则就打死她的母亲和弟弟,兰英的眼泪只能无声地流淌。
母亲到底还是知道了继父的兽行,她彻底疯了。
母亲经常跑到街上,看到一个男子就跑过去拉住人家,嘴里咕噜着家里的方言,她还是不太会说当地的话,兰英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母亲叫的是兰英父亲的名字,她叫的是老家弟弟的乳名,母亲想回家。
兰英想带着母亲离开继父的家,可是她才刚刚12岁,她该怎么办呢?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学到了挣钱的法子,只要她愿意让一些臭烘烘的男人摸她拱她,就有人愿意给她一块两块钱。她背着继父偷偷跑到镇上,她已经约莫有了母亲的影子,除了身子还没完全长开。
她把那些男人给她的钱悄悄藏到自己的一只旧鞋子里,她盘算着回家需要多少钱,她知道她得先坐车去火车站坐一天两夜的火车再挤上一趟汽车,颠簸多半天才能到家,这些年家的信息已经逐渐模糊了,母亲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兰英藏的钱被继父发现了,他像蚂蝗见了血一样,扑过去把钱攥手里,他用手拧她的胳膊,她的大腿,他骂她是小杂种,吃他的,喝他的,还偷他的钱。
兰英分辩这些钱是她自己挣的,她没有偷钱。继父愣了一下,接着更加疯狂地扭她,兰英的身上全是青疙瘩,他骂她不知羞耻,骂她是破鞋浪逼,骂她是“烂梨”。
兰英是烂梨的名字从那天起就在村里传开了,村里人都不让自己的孩子再跟兰英玩,都说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女,破鞋的闺女还是破鞋。
她小小年纪就知道男人朝她吹口哨的含义,她会用她那双稚气又妖媚的眼睛勾着男人,她学着电影里那些站街的女人,慵懒地点一只香烟,朝抚摸她脸庞的男人吹着烟圈。
被警察抓到的她,只能教育上两句就释放了,那个她名义上的继父早已把她彻底赶出了家门,任她自生自灭。
兰英跑到了离家不远的县城,她租了一间开门朝外的民房,好在80年代身份证还不是那么普及,也没有人过问她的年龄。夜幕降临,她就到附近的夜市或者地摊上揽生意。
兰英偶尔会想起来自己的亲生父亲,想起老家绵延的山头,想起那些开在山沟里不知名的野花,兰英觉得自己像那些野花,寂寞地开在山沟里,没有人知道她有没有期待过春天。
兰英死的时候17岁,她死在了自己的出租屋里。有人说看到头天晚上有两个嫖客跟她到了出租屋里,大概是想要白嫖被兰英拒绝了恼羞成怒地勒死了她;也有人说她是死于自杀,她得了严重的性病,早已没有办法接客。
兰英的死因成了一个迷,不过谁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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