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山上立了几十棵矮墩墩、粗壮壮的梅树。
初夏的六月里,普遍下雨,江南树上的梅子渐渐熟了。
阿香背着个竹篓子,一步一喘,白嫩嫩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像开在春天里的梅子花。路边铺满了红的,粉的,紫的,黄的野花,随手摘下一朵插在她油亮亮的大辫子上。
同行的几个女人浪浪地笑她:“阿香大啦!得找婆家喽!女大不中留!”
阿香听了,扔掉辫子上的野花,一溜烟地往山上跑。
山头的梅树上挂满了梅子,一米多高的样子,踮踮脚就能够到。黄黄的梅子等不及采摘,从树上落下来,蚂蚁、虫子围着,爬着,白捡了便宜。
“阿香憨啊!专挑没熟的梅子采。那青色的苦着,涩着哩!地上蚂蚁都不吃!”
阿香抿着嘴,踮着脚尖,把采下的青梅一颗颗扔进背上的竹篓里。
采下的青梅,趁着新鲜,用井水洗净,去蒂,拿针在上面扎一个个的小眼,投入罐中,倒42度的白酒,加冰糖,密封。一个月后启封。味甘,清冽,不烧喉,越陈越香。
后来,阿香仍旧采青梅,不过她背后的竹篓子换成了一个胖娃娃。走山路,孩子哭闹,阿香采一朵红的野花,孩子拿着,抽着鼻涕咧着嘴笑。
阿香踮着脚尖,把一颗颗青梅放到胸前的竹篓子里,采一颗黄黄的梅子,剥了皮,送到背后孩子的嘴里。
她仍旧做酒,拿青梅。做一坛,吃一坛,往年做的,没一坛留下来。她的丈夫嗜酒,吃多了,发酒疯骂她。
“阿香憨啊!老公贪酒,越喝越做!”
阿香抿着嘴,拿筷子蘸了蘸坛子里的酒,送到孩子的嘴里。
甜甜的,孩子脸上泛着红晕,像春天里开在山上的梅子花,望着她痴痴地笑。
阿香停在那里,怔了怔,
她没有忘记那个曾经教她做青梅酒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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