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这本书讲述了住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的鄂温克族人,在原始森林深处过着与世无争的故事。迟子建老师用细腻唯美的笔触,以鄂温克百岁老人的口吻,缓缓讲述了身边的爱恨情仇和这个民族的百年风云。
2023年底在董宇辉老师推荐下第一遍读完此书后,就被鄂温克人那与自然为伍自由自在的浪漫生活方式深深打动。那山川日月,溪水浣淙,蝴蝶翩翩,驯鹿奔跑丛林,载歌载舞的少数民族,在脑海不时盘旋着,余韵悠长。瞬间产生一股冲动,马上就去遥远的额尔古纳河走走看看。
这真是一本让人安静的好书啊。百岁老人坐在乌力楞的火种旁,用清晨、正午、黄昏和半个月亮四个篇章讲完了她的一生。
鄂而温克是游牧民族,人们平时以打猎为生,留连于山峦丛林河流之间,住在可以看星星睡觉的乌力楞,平时过着集体的群居生活,恍若外面世界的喧嚣与繁杂皆与他们无关。日出而猎,日暮而眠,开心时喝酒、唱歌、跳舞直到天亮。
生活,就只是活在生活的本身。爱情,亲情,鲜花,食物,美酒,音乐,舞蹈。活着,似乎拥有这些就足够了。
想起曾经七零八零后的我们也生在乡村,在民风淳朴的村庄一度也过着和鄂尔温克人相似的生活。父辈们守着自家的三分薄田,忙活着自家的生计。稻谷是自己种的,猪肉是自家养的,鸡蛋是母鸡下的,茶叶是自己采摘烘炒的。除了打酱油和买点盐,孩子的学杂费,其他并没有太大的生活开支。大家都住在祖传的木房子里,慢悠悠地渡时光。
大人在地里忙活,孩子们在家门口上学嬉戏。大人们很少出门,妇女们则经常围在一起聊天吃茶喝酒织毛衣。村子离镇上有十几里路,不买东西都很少出山。那时候,村子出现一个外人或者谁家亲戚来做客,全村都会因此沸腾。
就像书本里去激流乡上学的人一样,我们的村庄现学校并到镇上了,年迈的爷爷奶奶或父母一方不得不离开村庄到镇上租房陪读 。
鄂尔温克族人也在时代变迁生态变化后,被政府接下乡去生活。远离森林,这个民族结束了游牧的生涯,住在看不见星星的钢筋水泥房子里,一个浪漫的生活方式就此落幕。
只有额尔古纳河这条带着历史遗留创伤的河流,静静流淌,似乎在无声呜咽,整本书读来会有莫名的伤感。人生很多东西都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往。试问自己,回不去的,又何止心中的故乡?
可生活永远都是这样,一边失去一边得到。
书中最打动人心的莫过于主人公面对苦难那顺其自然的态度。在本书中她的一生总是不断地和亲友告别,看身边一个个亲人离她而去。不论是姐姐的冻死还是父亲的过世,以及妈妈的发疯直至跳舞跳至失去生命,还有前后两任丈夫意外离世,儿子先她而走,都打不败她。
这源自她内心对命运笃定的信念和对生命本身的信任。她接纳一切,从不抱怨从不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她的坚韧始终如一,稳稳地生活,似乎外界风雨飘摇统统和她无关。
那是因为她有内在的“萨满”,那是她内心的神,是她一直守在内心里的那团火。那团火照亮了她人生所有的至暗时刻,光明永驻心间。
想起小时候也有这般智慧老太太陪我长大,用她超脱的人生态度让我看到:人这一生该要怎么活?在她百年人生中,踮着缠过的小脚十四岁出嫁外村,二十出头经历了丧子之痛,一生再无生育能力,后来又遭遇养女的出逃,五十出头丧夫,独自一人带大养女送回的孩子,活到九十多岁的高龄。在她身边十几年,从不见她伤心和抱怨。她永远那么美丽慈祥,村里每家每户的孩子仿佛都是她的孩子,她带大我奶奶,带大父亲,也带大了我和弟弟,她用大爱超越了个人的伤痛和孤独。一生活得干净又体面。
书中说,春光是一种药,最能给人疗伤。其实,放下个人悲伤,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爱能疗世间所有的伤。诚然这很难,可却是唯一救赎的路。
和带着驯鹿下山的鄂温克人一样,我们的村庄再也回不去过往。我们和鄂温克人一样都已经远离与自然共舞的时光,和大多数人一样被架空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之间。现在的村庄几乎也没有农民种田了,新生代的村民赚钱在城镇买房,留守村里的老人却变得日益沉默。庆幸的是家乡离城市偏远无需拆迁,我们还不时可以回家,去看看那个村庄,村庄里还有很多年迈的老人,老人的皱纹和眼睛里还依稀可见过往。
也许吧,每个人都有一条属于自己回不去的额尔古纳河,在心底汩汩而流。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所以此书引起无数读者的共鸣。当我在二读《额尔古纳河右岸》后,却陡然发觉一个人最重要的家园,不仅在故乡本身,还在于故乡滋养下我们丰富的心灵家园。
就算回不去额尔古纳河,回不去梦中的故乡,却有故乡之美永驻我心。愿我们心底缓缓流淌的“额尔古纳河”,永不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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