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这些天

2016-02-15 笔头儿 笔开生面

每逢佳节胖三斤，每逢春节胖九斤，是的，再有节制的灵魂，也不可避免地发胖，就像老树说的“过年基本不想事，呆倚长榻看斜阳，难得几日做木鸡”，啥也不想的一段时光过后，不胖真得很难。

春节这些天，陪父母聊天看电视嗑瓜子，我感觉把一整年的瓜子都嗑了，把一整年的看电视时间都补了，而和父母一起生活的状态也如同回到小时代，早晨还在睡梦中，就听见他们在厨房里悉悉索索地备早点，显然是避免让我操心任何事，放心踏实地和孩子一起睡懒觉。刚吃完饭，老爸就递来一个大红苹果，我顺理成章地接过来一点儿也不客气，俨然一副爹妈的宝贝女儿，完全就是小时候娇生惯养的模式。

只是眼下假期结束，看着镜子里浑圆的自己，想想荒疏的这片自留地，无论如何也得对这十天假期有个交待，尽管这十天思考的少，书读的少，但眼睛里看的不少，心里感受的不少，而春节在我心上的意义也有了新的解释。

曾经“小孩盼过年，父母怕过年”，如今却成了“父母比小孩更盼望过年”，其实父母盼望的不是过年，只是一年一度的团聚时光。尽管我幸运地和父母同居一座城市，但一南一北相隔二十来公里，周末又得送孩子上各种辅导班，忙起来也只能两个星期才见一面，因此，父母眼里，我总是很累，特别盼望利用春节假期和我多聚聚，说是享天伦之乐，其实他们心里想的是我能借机歇歇，让他们忙活儿一阵子，可是我和父母的年岁都渐长，吃什么显得越来越不重要，看重的是能在一起，如果再能一起经历些有意义的事就更好了。

春节期间所有景点都爆满，说明大家都有了共识，对单纯物质生活的享受越来越不满足，更希望的是一家人一起出门看世界，与共同守在家里吃完这顿想下顿的生活相比，轻松又充实。只是我们一家人不喜好热闹，对景区、庙会都没兴趣，大过年的，到处找人少的地方躲，不想彼此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里。

从初一到初六，游走在美术馆、图书馆和各种小型博物馆之间，人少清静，有些场馆甚至只有我们一家人，欣赏名家名作，倾听专家讲解，不觉间填满了整个假期，总算有了不为一日三餐奔忙的日子，过得既快也慢。连老妈那么怕我们吃不好的人也在享受了这样充实的假期后，觉得过节方式真得变一变了。当然这也不能阻止她还是想方设法要为我们做点儿平时没功夫做的吃食，为了防止我们阻拦她，她的手脚极其麻利，常常是我们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而我还真是膜拜她的功夫，气定神闲之间一切尽在掌握。

更夸张的是她还不忘在离开我们的小家之前把蔬菜水果塞满了冰箱，把所有带壳的干果都一一剥去了壳，装了满满四个大玻璃罐子，说是怕这些带壳的东西我们懒得动手就不吃，还一再叮嘱我们平时没事就抓一把喂嘴里，都是对身体好的。其实，看她端坐在餐桌前，咔嗒咔嗒地剥花生、壳杏核，连开心果都一一剥了，三个多小时一言不发也没挪地方，我知道她享受的是她忙碌的身后有我们的声音和身影，就好像我还小，她还年轻，这个家里有着她心里一直惦念的热闹，如此，她的心里才踏实。

老爸最乐意倾听我和他谈论艺术，而年轻时的不耐烦都变成了不厌倦，随我问多么幼稚的问题，他都耐心解答，而提及对他创作的意见时，又表现出小学生一般的态度，特别对微博微信的传播力好奇，而建议他通过网络传播自己时，又有畏难情绪，只肯把希望都寄托在老妈身上，说老妈是聪明人一学就会。一想到偶尔会在我面前抱怨老妈对他的管束过多，甚至想一走了之，这会儿又是离不开老妈的架势，我心里笑，再想老爸每日把喝药的水备好，提醒老妈吃降压药的情景，而每每老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小心睡着，又都是老爸轻轻为她披上毯子，他们每日间歇性的斗嘴，回忆起来都跟说相声一个样儿了。

春节里还有一件事顶重要，就是拍合影。今年春节的合影是我们在美术馆前，儿子为我和老爸老妈拍的，那一刻我感念照相技术的发明，照片是最能够定格瞬间锁住回忆的神器，而每每跟父母一起翻看照片的过程，都是唤起回忆的过程，久远的照片可以让父母回想起他们当年的幸福，临近的照片能让他们更享受当下的幸福。大多数时光里，我们聚少离多，我们只记得拍下孩子的瞬间，却忽略了父母以及身边的爱人和自己，其实我们每次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那么珍贵，该时刻记录才是，只是这样的念头从来都是过后才有的。

每回春节都想利用过年这些天为爸妈露几手我的做饭手艺，可是从择菜到洗菜他们始终盘踞在厨房的方寸之间不肯让步，好像维持了那里的霸主地位，他们就依然年轻，我也可以永远长不大，连洗碗这样的活儿也被老爸一步步蚕食了，说女孩子少碰凉水，最后，我平日里的厨房阵地就彻底被他们夺取，而我确实有很多次真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女时代，爹妈都还年轻。

春节这些天，真是很神奇的，我们仿佛得以回到过去的时光，白天出去看展览，感受艺术的空气，天晴无风就在公园里散步，哪里的人都不多，宽阔的马路上车子也不多，吃得都是妈妈的味道，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客厅，拉拉家常，看看电视，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课业的负担，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就是从前吗？

这便是长大后的春节，这便是春节的真正意义。它不再只是对一顿年夜饭的企盼，而是一段时间的彼此陪伴，表面上是虚度，却又是生命里必要的虚度，让你深味生命的短长，让你感悟时光的意义，在这份虚度里，每个人都在心上获得一份成长，和家有关，和爱有关。而春节过后，无论游走何方，都会感恩生活的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