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是开粮食加工作坊的。80年代初期就开了两个作坊，专门给当地方圆几十里地的邻里们打米、磨面、加工面条、加工粉条、打辣椒酱。。。。。。
农村每家每户的广播声响起的时候（建林乡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了。。。。。）外公他们就起床了。一把把前一天晚上用废旧书报包裹好的面条被外公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整整齐齐的放进箩筐。外婆准备好秤杆、撮箕、一叠裁剪好了的草纸一并放入箩筐。转身拿过那个在那个年代特有的背孩子的背篓，走进睡房从床上拿起一张棉垫子叠好放在背篓的座位上。床上的我还在沉睡中。外婆亲昵的叫道：“红阿，起床咯！赶场咯。。。。”我哭咧咧的不愿起床，外婆转身从背后那口陪嫁的柜子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糖快速的塞进我的嘴里，“红阿，乖啊！糖糖好吃不？阿婆背你去赶场咯。。。。。”一边说着爱呢的话语一边抱我起床、穿衣，迷迷糊糊的我不一会就已经被装进了背篓！
春天的乡间小路有油菜花的香气！夏天的乡间小路有玉米甜丝丝的味道！秋天的乡间小路有麦子成熟的香醇味儿！冬天的乡间小路有路旁小草上冰凌的透心凉！（小时候的我最喜冬天冰凌的透心凉！）建林、西平、朱君；红星、乐安、灵兴。。。。。。那一条条乡间小路的清晨外公挑着装满面条的箩筐，外婆背着背篓里调皮的我，去这些小镇---赶场！那时的外公身强力壮，挑着满箩筐的面条，可以走好远好远的路不用歇息！那时的外婆勤劳能干！背着我走呀走呀。。。。。摆摊、布面、称秤、收钱。。。。我早已从背篓里变到了摊位旁，看着他们忙碌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到处充满了买卖东西的吆喝声，那诱人的烧饼味飘过来时，肚子咕咕叫。。。。。早饭都没吃哦！‘阿婆，我饿了，想吃馍馍！’“孙娃乖，等哈哈，等哈忙过了就买哈！”
一毛五分钱一个的烧饼，真好吃！我喜滋滋的吃着那个圆圆的烧饼，外公外婆忙过一阵后停下来，看着那个满脸鼻涕干咽面饼的我，不善言辞的外公憨笑着说：“红阿，好不好吃啊？快吃快吃，娃儿饿安逸了哇，早饭都没吃！”“好吃！好吃！”外婆总是在此时嗔怪的说：“背时娃儿，鼻子口水都吃肚子了哦，背时阿公都不给娃儿搽了哦。。。。。”从随身的花布包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现在已经没有了）递给外工。。。。。那时的我真傻哦，只顾着自己吃，怎么就没有想到给他们分一点，他们也是很多的时候早饭都没有吃哦！午饭是舍不得在外吃的。我真傻！
那时农村的赶场只有半天的时间。午饭之后，街上的人们基本都结束买卖回家。外公外婆收拾好摊位，将换来的麦子装进箩筐再把剩余不多的面条装进其中的一箩筐，另一只箩筐，归了我！外公挑着我和麦子！外婆背着秤杆，开心的走向回家的路。。。箩筐里的我晃晃悠悠，箩筐外的他们脚步匆匆，童年的箩筐！外公的箩筐！装着我美梦的箩筐！伴随着直到5岁前！
农村的晚饭叫夜饭！我的夜饭是高板凳！外公家人丁兴旺，两个舅舅、舅妈、加上表姐、表哥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每到夜晚，打米磨面的外公、舅舅们都停下来，围坐在那张高高大大的八仙桌旁，外婆不知道从哪里端了一撮箕花生，“哗。。。”花生摆满了一张桌子！我急慌慌的爬上那张高板凳，撑起来站在上面，激动的不行。（那时的我在家里最小，也只有我才可以和舅舅他们一起坐在桌前一起吃花生！）“莫急，莫急！让舅舅他们吃哈，吃了才好给你挣钱买糖糖哈。。。。”外婆大声的喊道（后来才明白外婆的难处，这话，其实多半是说给舅舅们听得。）幺舅舅最喜我！这个时候总是笑嘻嘻的说“红娃，来，给你戴耳环！”边说边拿起一颗花生轻轻用手一捏，那花生的尖头处就裂开一丁点的小缝，他顺势将它夹在了我的耳朵上，一边一颗。我乐呵呵，摇头晃脑。
舅舅们开始将白天劳作换来的钱统一上交。分、角、元、最大的是10元！外公开始清点，他把一张张皱巴巴的纸币从面值最大的开始一张一张整齐的整理好，又开始有意无意的教我认识它们，那是我最早的数学！他们开始喝酒了，花生我也吃饱了吧！没趣了吧！坐下！躺着！睡着啦！那长长的高板凳！我抱着那长长的高板凳进入梦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