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湾怪谈第5章
今天是周一,因为秀娟和同事换成白班,为了补偿长期不能给儿子做晚饭的亏欠,特意做了他爱吃的红烧排骨外加几个拿手小菜,望着满桌的美食,丈夫姜建国倒是就着啤酒大快朵颐,因为自从妻子上夜班,他很久没吃上妻子做的红烧排骨了。
但是儿子今天异常心不在焉,不停的用筷子捻碟子中美味的肉排,就是迟迟不肯吃到嘴里,令母亲烦心异常,秀娟狠拍了儿子的胳膊一下,“大成你在干嘛?不好好吃饭,看人家齐云长得多快,都快比你高半个头了。”
“他比我大半年呢!”大成反驳道,勉强把肉排塞进嘴里,卖力的咀嚼,放佛那是条老树根,秀娟看的直皱眉头。
“好吃,老婆做的好吃!以后老婆不上夜班了,天天做晚饭给我们爷俩。”丈夫吃了一口牡蛎肉炒鸡蛋,连连赞叹。
“快吃你的饭吧,你又不是领导,也不想着混个一官半职,脑子一根经,现在企业都在慢慢改制,连你们药厂都计划明后年参与改制,以后全叫私人买了去,你就不怕有一天下岗?老姜?”
姜建国说:“干么总想当领导,我就不喜欢,人各有其志,我在实验室里研究仪器特别好,不用想着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就算改制了私有化了,也得留着我给他们倒腾试管。。。”
“幸好大成不像你!将来比你有出息。”
秀娟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落丈夫的前途问题,姜大成脑子早飞到窗外去了,放学的时候和班长黄佩佩打了赌,现在她会不会一直在娘娘湾守着吧,姜大成不怀疑妈妈说的那些儿时故事,前几天做的噩梦也历历在目,到了夜里,太岁娘娘从水里浮起来,会不会吓得黄佩佩啕嚎大哭,撒腿就跑…
看到儿子在饭桌上咧嘴嘿嘿笑了起来,嘴上还粘着饭粒,秀娟脸色阴了下来,喝道:“吃饭,笑什么!”
吃完饭,姜大成去自己的房间开始写作业,突然有好多个严峻的问题从他脑子冒出来,“黄佩佩会不会被太岁娘娘抓住,有生命危险,虽然她号称联合学校的女中豪杰,可毕竟是个女孩子胆子不够大,也许会被吓成傻子。。。”
“如果太岁娘娘吃赵学斌之后就饱了,她不想再吃任何小孩了,黄佩佩等到八点,什么也看不见,那么我姜大成岂不是输了,明天。。。”
姜大成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尴尬可怕的场景:自己垂着头站在讲台上,痛苦流涕的向全班五十四位同学道歉,五十四张大大小小的嘴围着自己喊“骗子!”“骗子!”“以后你说什么我们也不信!”,黄佩佩笔直在台上拍着自己肩膀,拉长了语气字正腔圆的说,“今天姜大成诚恳的道歉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只有装神弄鬼的人,希望同学们原谅大成同学,共同监督他-重-新-做-人!”
姜大成想到这,根本无心写作业了,扔下钢笔,悄悄打开卧室的门,妈妈和爸爸正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姜大成定了定神,恍若无人的走出来,穿上鞋子,刚想开门一溜烟出去,手还按在门锁上,就被母亲秀娟发现了。
“大成,你要去哪!你的作业写完了没?”
“我的铅笔用没了,去杂货店买一支。”大成瞬间急中生智。
秀娟看了看表,刚刚七点零二分,说:“我这里有铅笔,给你用,写作业去,不准乱跑,写完后让你爸爸给你检查。”,于是找出车间里用来校对图纸的2B铅笔递给儿子。
大成只好悻悻的关上门,回到桌子前,把急迫的火焰都憋回肚子里。
一分钟,两分钟,姜大成在纸上任性划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些什么东西,书桌右上角叠满了揉烂的纸团,“只能这样了!”
大成悄悄站起来,蹑手蹑手的走到墙边,这个时间段,隔壁齐云应该也在写作业,大成敲了墙壁六下,三声长,三声短,打开窗,齐云的胖脸果然从隔壁窗户伸出来。
“干什么,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齐胖,帮我个忙呗,我想去学校一趟,来我家叫我,说有事找我出去。”
“不行,咱们互相抄作业,让我妈发现了,现在不让我晚上找你,你去学校干什么,直说!”
“是黄佩佩,我怕打赌输给她,她一定早跑了,我要找机会去学校看看。”
“我要告诉老师,有同学早恋!”齐云阴阳怪气的坏笑。
“你个头!”看到齐云那张胖脸就来气,姜大成一张又一张纸团砸了过去。
“帮不了你啦,小情郎。”齐云的头像地鼠一样灵活的进出窗户,躲开了所有的纸团,最后消失在窗户后头,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了。
“齐胖!不讲义气,以后别来我找玩!不认识你!”大成愤愤的说。
姜大成发了一会脾气,只好耐住性子把作业草草做完,过了大约十分钟,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母亲秀娟走过去开门,和来人交谈几句,穿上衣服出去了,临走时对丈夫说过“你别光顾着自己看书,帮大成检查一下作业!”,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大成卧室的门悄然打开了。
“啊呀,谁!”大成惊出一身鸡皮疙瘩,齐云跳进来,坏笑着说:“是我!吓吓你。”
“真熊!”
“嘘!”齐云示意大成安静,压低了声音说:“我想办法把你妈支开了,我妈现在在家里痛骂我爸呢,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你妈去劝她了,她们一定会叨叨半宿,你可怎么感谢我吧。”说着,眨巴眨巴眼,“我把我爸的秘密照片都抖出来了!”
“你爸妈刚离婚不久,怎么你还在制造家庭矛盾呢。。。”姜大成看到齐云兜里有张照片,抓来一看,是齐云的爸爸和另一个打扮时髦年轻女人亲热的搂在一起,背景山清水秀,透着绵绵爱意,无论哪个妻子看了都会勃然大怒。
姜大成说:“行啊齐胖,挺有办法,不过这样得罪了你爸!”
“谁叫他三个月不回来看我,还给我找后妈,上次我去他住处,顺了这张照片,这次就让他不痛快!”
齐云的爸爸齐展是机械厂跑业务的,打扮的斯斯文文,平日提着皮包南来北往,连对门的姜大成一家都很少见到他,齐云的妈妈刘海英有事经常找对门齐云一家帮忙。
“一打乐百氏!咱们得立马去娘娘湾一趟。。。”姜大成说
“一打乐百氏加一只烧鸡!我连爸爸都出卖了,他难道不值一只鸡?”齐云说。
“行!成交!好兄弟!”姜大成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我不能跟你出去!我妈哭着呢,我怕她哭一晚上,我得去看看她!”
“为什么!天这么黑,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自己去娘娘湾。。。”
“这。。。我就帮不了你了,拜拜!”
齐云扭头就出了门,姜大成眼见这个小胖墩屁股一扭转眼不见,知道今晚只能靠自己了,只好蹑手蹑脚跟了出去,悄悄拉开卧室的抽屉找到手电,伸头看了看次卧,爸爸正在桌上埋头读书,进修自己的课程,姜大成抓住机会,穿上鞋打开门跑出去了,在楼道里,姜大成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到对面齐云家门上,里面的哭诉声大的吓人,是妈妈赵秀娟和刘海英阿姨。
“王晓爱这个骚货!我就知道她在单位平日里总是黏着老齐就没安好心!齐展你这个人渣!不得好死!呜呜呜!丢下我们娘俩!明天我就去找他,就不怕我们死给你看!”
“海英,千万别冲动!”
齐云这时候应该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偎依在母亲怀里,趁他们闹得正欢,姜大成打开手电,照着楼梯小心翼翼走下楼去,除了被手电照亮的地方,楼道里黑洞洞的,姜大成感觉心里发毛,不敢看向那片黑暗,为了他白天打的那个赌,还是壮起胆子走下楼去。
下了楼后,姜大成借着阴暗的月光,向东边联合学校的方向走去,职工联合学校在工业区的东边,走大马路,距离药厂家属房区大约有三公里,大路边是一片片的矿渣荒地,附近山坡上有无主的坟地,工业区交通便利,治安却差,在九十年代中期,附近经常有斗殴抢劫杀人的凶案发生,附近的工人从来不让年幼的子女夜间单独外出,这条去学校的路,姜大成是第一次在夜间走。
“到了娘娘湾,黄佩佩不在那里,我立马就回来,明天,嘿嘿!”姜大成边走边想。
“如果黄佩佩一直在娘娘湾那等着。。。”姜大成又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性,“那我就学狼叫。。。不,鬼哭,把她吓走!”,上夜班的工人还没有下班,工业区的大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此时路边浓密的树丛里雾气蔼蔼,荒野里杂草丛生,黑不见底,远处的墓碑像一个个肃穆的行人立在山脚下,姜大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句话也不敢说,更别说学鬼哭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下了一个坡地,这时候离厂区远了,远处能看到联合中学的影子,学校早没人了,隐约的灯光应该是路灯,镇上为了给集体工厂调拨电力,这条路上的灯泡度数不高,昏暗的灯光仅仅为了标识道路,让行人不致于迷路而已,去娘娘湾的路,必须经过荒草坡和农田,一点灯光都没有,姜大成打开手电,向远处照了照,灯光立马被荒草丛中的黑暗吞噬了,要去娘娘湾,他必须独自通过夜间的田野,姜大成真后悔自己跟黄佩佩怄气!现在早应该在暖暖的被窝里了,要知道,前几天活生生的赵学斌在一个夜间独自穿行这里的时候迷路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冰冷,永远闭上了眼睛。
姜大成不敢再想了,下了大路,在夜间田野里打着手电向前摸索前进走,突发奇想唱歌打破这片寂静,“五星红旗迎风飘。。。飘。。。”唱了两句,唱不下去了,脚下全是沟壑的玉米地,姜大成拨开长得很高的玉米杆子,跨过一条条水渠,前方几百米外应该就是娘娘湾了,姜大成把手电光对准前方,从家里出发只走了十五分钟,感觉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娘娘湾平静的像黑色的镜子,水面上长了成片的芦苇,周围并没有人,姜大成走近了,四周转了转,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只不过这里过于偏僻了,也许赵学斌是失足落水的,黄佩佩应该已经回家了,“到底是小娘们,胆子就是小,嘿嘿。”大成自言自语。
一阵风吹来,吹得草丛纷纷摇曳,怪怪的废气夹杂着浓雾飘来,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来,又踏入黑暗的草丛,姜大成的手电扫到了她的衣角。
“黄佩佩?是你吧!”姜大成朝人影喊去,从身材衣着打扮来看,的确是黄佩佩。
人影沉默着,在一人高的草丛里穿行,向远方走去,姜大成急了,跟上前去,喊:“黄佩佩这么晚了,赶快回家吧。”
“你怎么不回我话!”
“你赢了,大班长,我求你了,快停下。”
前方黄佩佩的背影越走越快,如同在草丛里畅游一样,姜大成紧跟在后,被草木拌的踉踉跄跄,追了一会,怎么也跟不上,她的身影隐没在灌木丛中,终于看不到了。
“黄佩佩!”姜大成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块空地上,喘着粗气,四下打手电找寻。
“帮帮我!”一个陌生的女声在姜大成耳旁求救,他扭头一看,吓直接尿裤子,连连后退,一个女孩的轮廓突然出现在眼前,朝自己喊道,她的衣打扮和黄佩佩一样,脸孔绝不是黄佩佩,两眼和鼻孔里冒着黑气,如同工厂里的烟囱,整张脸毫无生气,如同河道里流淌的灰白色生石灰。
“你你你,黄佩佩。。佩呢。”姜大成吓得结巴,战战兢兢的嚷嚷,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就丢了过去,石头像落入水面一样穿过了女孩的影子。
“帮帮我。。。那个女孩不是小魇的对手,我的孩子已经变了!”悲戚的女声在姜大成耳膜旁回荡,不是黄佩佩的声音。
“你。。你你是太岁娘娘?”姜大成惊吓过度。
这时,稚嫩的童声响起,“过来和我们玩吧。。。”
“跑!快跑,别让小魇抓住你!”女孩身影骤然消失,有一双手在姜大成身后推了他一把,姜大成环视四周,用手电照四周的玉米地,孩子的欢笑声从黑暗无人的田野中传来,由远及近,十分诡异,玉米像活了一样,伸展的叶子纷纷缠绕在一起,像操场上孩子一圈又一圈伸出的手,把他团团围在空地中间,他五路可逃。
“那里!”女声又一次响起,玉米地中央一片玉米的叶子瞬间疲软掉了,茎秆向两旁倒伏,就像一颗无形大手从其中穿过,凭空挤开一条路,姜大成吓到了极点,一头冲了过去,沿着这条路飞快的向前跑,“快点跑,孩子!”女声在身后催促。
“妈妈,有意思,让我们来玩,抓到他~我就让他陪我玩到永远…”幽幽的童声在身后响起,周围的玉米像着了魔似的伸出枝叶,发疯向中间道路伸展,有些已经穿透了倒伏的玉米,伸到路中央,像摇摆的手掌,诡异的场景让姜大成哭叫起来:“救命啊!”
叶子像锋利的指甲一样拉着姜大成的衣物和皮肤,每一次接触都拉出一片血痕,姜大成在挣扎中重重的摔了一跤,手电摔飞到玉米丛,光线立马暗了下了,姜大成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向路的尽头狂逃过去,玉米地中间渐渐无数个面无表情的孩子,面色空虚苍白,像一具具躯壳在玉米地两旁竖立着,默不作声的盯着逃跑的男孩,有声音命令他们向中间移动,堵住猎物逃生的捷径,姜大成拼尽全身的力气跑,跑到手脚已经发软抽筋,栽倒在地手脚并用抓着泥土向前爬。
“不要放弃希望,想想那些美好的事,不要让自己沉沦,哪怕最后一口气!”女声在大成耳旁响起,姜大成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凭求生意志抬起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向前挪动,路的出口有亮光,应该是学校门口的路灯,只要逃出这个缺口,不论追在身后的是什么。。。。。。这时无数个玉米叶子从他身后伸出来,无声的缠绕在他的腿上,他的腰上,他拔腿奋力挣扎,却睁不开层层缠绕手掌般的叶子,霎时间僵死在原地,再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远处的缺口,缺口的前方居然站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像枯死的小树一样杵在路的尽头,用无数空洞的眼睛看着姜大成。
“我不想死!”窒息和疲劳让姜大成的眼前越来越黑暗,但竭力抓住心中最后一丝亮光,“我要把我的航模完成,养条小狗,和齐云刘晓钧一起过生日,他们会围着我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往昔美好的回忆在心中跳动,姜大成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唱出最后一个歌词“快乐”
一双黝黑腐朽的脚踩到姜大成身旁,对他说“你很聪明,但我还是捉到你了!我要。。。”
“啊!”她尖叫一声,天地瞬间亮堂了,腐朽的身躯承受不住光的热量,瞬间退到幽暗之处,消散的无影无踪。
“找到了!”
“这有个孩子!”
警笛响起,一群成年人冲进玉米地,警车配置的大功率探照灯的强光穿过重重的草木,把黑暗的田野照的如同白昼,几双大手七手八脚的把姜大成抬起来。
“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孩,继续找!”有人下命令。-EndF�\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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