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湾怪谈第6章

鬼湾怪谈第6章

夜深了，蓝家镇派出所进入值夜状态，民警于麦今晚轮休，脱下制服换上了便装，就在宿舍里给自己泡了杯茶，静静的坐在桌前，用印着“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兰家镇派出所”庄严大字的瓷杯小口啜饮，台灯柔和的照着有些磨损的木质桌面，桌子右上角是远方的女友前天寄来的信，于麦看了后十分纠结，女友又在劝自己辞了这份工作，两人南下去上海闯闯。

于麦的老家在隔海相望的辽东半岛，从部队复员后，家人绞尽脑汁找关系想给他安排进体制，他有三个选择，去祖国的南方做一个缉毒警，去沈阳的汽车厂当保安队长，或是去渤海对岸做一名民警，他最终选择了最后一个，其实他就是对制服有一种由衷的喜欢，这让他有归属感，而且，蓝家镇这个地方和于麦警官的老家口音相似，但工资高上不少。

看了一眼信件，于麦心情有些烦闷，打开抽屉把前天自己刚写的卷宗拿出来阅读，这是刚刚发生在蓝家职工联合中学附近一起学生溺水死亡案，于麦锐利的眼光扫过薄薄的案卷，目光停留在“皮肤机械性划伤”“心情低落抑郁”“家庭纠纷”等几个字眼上，最终的结案关键字是“自杀”，最终经办民警署名“于麦”。

这是于麦警官上任以来亲自处理的第一起人员死亡案，师父董旭说要把这个案子当做练手交给小于来处理，他就尽心尽力来办了，其实于麦发现，这案子办理过程中，他也就是打个下手，因为案情实在没有什么离奇的，一个四年级小学生，因为父亲下岗和母亲不和，双方婚姻陷入破裂，孩子得了抑郁症，放学不回家，深更半夜在池塘边越来越想不开，最后寻了短见，没有其他伤害，死因也很单纯，“溺水”，除了身上的划伤有些蹊跷，法医鉴定后认为是自己在草木中穿行所致，也许他死前精神受了影响，目击证人的证词证明了这些。这案子，唯一要做好的是写好结案报告，给领导一个交代，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董旭是个经验丰富老警官，改革开放后十几年参与破获的走私贩毒，包括恶性抢劫杀人大案无数，于麦十分尊重自己的师父，董旭说对徒弟说：“事实是什么，谁也无法百分百还原，当事人在经历过生死存亡之际，几天后完全回想起案发的情况，总会有些偏差，所以在证据支持下，写一个完美的案宗，有一个合理的结论最重要，这就是破案的诀窍。”

董旭同意对此案的结论，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案子缺了点什么，案宗虽然完美，证据尽管充分，有一些隐情自己没法触及。

“麦子！开门。”有人边敲门边喊，于麦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同事小张。

“麦子，快穿衣服，有警情，职工联合学校那边又出事了！”

小张的语气很紧急，于麦以行军般的速度穿好外套，收拾好装备和小张一起出门了，临走之前，于麦看了看时钟，十一点半。

上了车，董旭和另外一个干警老秦已在车上等候，董旭说：“先开车，边开车边说。”

老旧的桑塔纳警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行到大道上，车灯穿过黑暗的马路，车头一转急速向联合学校方向前进。

车上气氛紧张，于麦问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董旭掏出一张照片，分给几个干警看，“是这个女孩，她叫黄佩佩，联合中学四年级二班学生，今天放学没有回家，和同学在学校附近逗留，父母有事都忙，以为她在同学家写作业，没有留意，结果晚上八点之后女儿仍然没有回家，父母着急了找到放学一起回家的朋友安家琳和田盼盼，说黄佩佩和同学怄气，在学校附近池塘，父母立马去学校附近找，结果没有找到，父母和邻居还叫了几个老师，从八点找到十一点钟三个小时也没有找到女孩的下落。”

“朋友家呢。”

“几乎全部找遍了，也没有。”

几个警官七嘴八舌的议论女孩的下落，于麦端详着手中那张打印的彩照，是个扎马尾的小姑娘，站在景点的大石头前方摆着姿势开怀大笑，看的出这是个生活在有爱家庭的可人女孩，这照片也许是她父母拍的。

“黄佩佩是黄树声书记的女儿。”董旭说。

“啊！”其余三个干警听了一脸震惊。

“所以这件事重视起来，尤其是小张和麦子，刚从警时间不长，这种在领导面前出风头的事情要积极一些，懂么。”

“知道！”小张用力点头，于麦“嗯”的附和一声。

轿车刚刚从大道上下坡，突然颠簸了起来，车灯把前方昏暗崎岖的小路照亮了，紧紧跟着前方几辆越野车和警用运输车，在十五分钟以内，上百个警察和协助工作的联防队员都到达了联合学校附近。

于麦他们立马下车，联防队长大壮带着人跑过来打招呼：“老董，许所长，管所长他们都到了，黄书记对着他们发火呢，赶紧过来帮帮我们，黑灯瞎火的，蓝家镇这么大，这点人根本就不够。”

十多个人急匆匆下到田里，几辆越野车和工程车早就开进地里，探照灯把田野照的通亮，就听见远处有人怒喝：“你们公安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找不见人，今天我。。。我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地方三番两次出问题，我要向上级反映严肃处理！”

于麦扭头看去，一个干练削瘦穿着短衫的中年干部急的大发脾气，两位所长低着头有些沮丧的沿着地沿找寻，董旭说：“别看了，干活吧，麦子，小张一组，拿着手电，从这沿着水渠往河道西，老秦，咱两往东找。”

于麦说：“师父，有没有可能。。。”

董旭压低声音说：“我知道，姜队长他们已经在蓝家镇各大路口设卡，检查所有来往车辆，希望这孩子只是贪玩不回家，千万别出事。”

董旭分了任务，几位干警和联防队员立马在田里散开，分头找寻，于麦和小张按照领导的布置在沿着泥泞的水渠前进，幸好这两天没下雨，水渠里的水不是很多，路勉强能走，不过，两人走着走着，周围人慢慢多起来，许多穿着便装的当地村民和附近厂区的工人也被召集起来，大家都打着手电，三五成群的散开，有的进村落找寻，有的进了果园和树林，黑夜里回荡着：“黄佩佩佩~~”悠长的呼唤。

于麦和小张走了大约十五分钟的路，马上要到河道了，走出了探照灯的照射范围，田间小路崎岖难行，小张不由的开始抱怨黄书记的说话态度。

于麦说：“也难免的，毕竟是闺女丢了，年龄又那么小，我觉的任何称职的爸爸都会急上火。”

“我知道，但是毕竟咱们所长就比他低半级，而且动员了所有派出所联防队所有警力把大半个蓝家镇都翻了一遍，说不定她闺女这时候已经回家了，在家里呼呼大睡呢，咱们在这里喂蚊子，啊哟，好痒！”

于麦胳膊上也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身上也奇痒难忍，前方河道有纺织厂和针织厂排放的废水，黄白绿杂色的灰质在河道里淤积，气味十分难闻，两人忍不住掩住了鼻子。

“吱！”尖利的警哨响起，无数警笛也跟着响了起来。

“找到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掉头就往回走。

“虚惊一场，这都什么事啊！”小张抱怨，“这里就是个垃圾下水道，鬼才跑来这里呢！”

两个人急急的往联合学校赶，其实两人要仔细找寻河道灌木丛和庄稼地，只走了两里地，跑了不到五分钟就就看见前方路口停了一辆救护车，董旭在一旁抽烟，看两个小青年回来，摆摆手，“不是黄佩佩！继续回去找！”

“什么？”两人一脸错愕，难道是假警。

“那边，人抬出来了，是姜大成昏倒在玉米地里，咱们在药厂家属房见过这孩子，刚刚他父母非得来报警，说孩子也失踪了，这家人尽跟着添乱！”董旭指着田里，人群直嚷嚷，几个联防队员奋力把担架从田里拉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跟着担架走，一边痛哭流涕，旁边跟着的男人于麦也认识，是姜建国，药厂的药剂师，想安慰一下妻子却被一把推开。

“那是赵秀娟，姜技术员的老婆。来了这边！先送孩子去医院，秀娟，冷静别闹事！”董旭赶紧拦住赵秀娟，她正对着丈夫劈头盖脸的一阵抓挠,一边埋怨丈夫就是个傻逼，连个小孩都看不住。

他们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实在令人心烦，令未婚的于麦和小张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两，互相窃笑，怀疑自己婚姻是不是都会这样，董旭叫小张把两人带回派出所问话，于麦过去看担架上的姜大成，稚气的脸上此时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急救医生给小孩上了氧气，挂了点滴，说：“孩子现在很虚弱，心脏还在跳，找到的比较及时，回去抢救还来得及。”

说完关上救护车门，白色的车体鸣着笛一路远去，于麦和另一组联防队员一起，继续沿着既定的方向，向河道下游找寻，此时，路上热闹起来了，联合学校的老师及家长能召集的被召集起来，四周的村落和工厂里灯都亮了，所有人都在找一个目标，黄佩佩。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直到公鸡报晓，天蒙蒙亮，警笛再也没有响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