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湾怪谈第3章

鬼湾怪谈第3章

“把保证书拿过来！”大成的妈妈秀娟说。

上学前，大成把手里的纸张递给妈妈，32K白纸上面写了30遍“我保证不去娘娘湾旁边玩”。

母子两大眼瞪小眼，秀娟竭力确保儿子不要在危险的地方瞎玩，但又不信服儿子那幅阴奉阳违的作风，脑筋一转，突然换了个和蔼的口气说：“儿啊，哪怕你天天和晓钧齐云混在一起也没关系，你们就算作天作地，别惹出大祸来就行，但是，我告诉你，你们学校那条路边上娘娘湾是个很邪门的池子！”

大成反问道：“什么是邪门啊，可好多同学喜欢在那个池塘里钓鱼啊游泳。。。”大成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弱了。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熊孩子，你姥爷家就在旁边的老树屯里，你姥姥告诉我，那口池子原来是眼泉水，解放前是太岁娘娘的道场，泉水旁边有太岁庙，太岁啊！凶神！可不敢惹。”

“你就别吓唬孩子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旁边扫地的姜建国不经意间撂下一句。

“老姜你说什么！”秀娟对丈夫怒目圆瞪，姜建国眼神跟触了电似的缩回去。

“老姜你别不服，你就是个书呆子，书上说什么你信什么，怪不得你们厂长老欺负你，我小时候，俺爸大成他姥爷是老树屯大队书记，亲自带人把庙拆了修机井，破四旧，那时候我跟大成这么大，那天我记得清楚，我在地里玩，听到有人喊，天啊出事了，快去太岁娘娘庙看看，我们一帮大小孩跑过去看，生产队的钻井机刚打进泉眼，泉水跟活了一样，喷出殷红的血水，还有红红的肉块冒着热气从池子里冒出来，上了点年龄的老头吓的在地上磕头大喊太岁奶奶饶命！”

“大成他姥爷怒了，指着他们骂道，你们几个老东西敢磕头？扣工分！谁磕头办谁的学习班！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时代，破的就是这些牛鬼神蛇，来人，念红宝书！”

“几个人就举着毛主席语录，对着池水大喊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说来也怪，念着念着那血水就渐渐的没了变成清水，他姥爷说，看吧，什么牛鬼蛇神，在毛主席领导的无产阶级专政机器面前，都是纸老虎，干活！水利工程干了好几个月，原来的泉眼被加宽扩大了，成为一口很深的机井，从娘娘泉变成了娘娘湾，本来的地下河，被挖开与蓝家河沟相连，老树屯几百亩地，旱年就靠这口机井种庄稼，但是，泉眼扩大以后，每隔几年，总有一年会淹死好几个人，大部分是大是在娘娘湾洗澡或是玩耍的小孩，每当出人命的时候，村里有老人说，太岁娘娘醒了，她饿了，想吃几条人命，最好是--小孩---！”

母亲把“小孩”两个字拉长说的特别重，大成吓的面无血色，连连说：“我不去玩，妈妈，我再也不去那里了！放学就回家！”

大成被这一吓，上学路上加快了脚步，路过的时候都捂着眼不敢看那边水湾，怕太岁娘娘的头从湾里探出来，不过到了学校，一路平安无事，除了晓钧和齐云都过来嘲笑大成的表现，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胆小鬼，大成把自己做的噩梦和太岁娘娘的传说拧成一起，添油加醋的和他们说了，绘声绘色的描述引来了许多同学旁听。

“太岁娘娘喜欢吃胖孩子！还有喜欢说谎的孩子！她每天都在水底下打量路过的孩子，等到了晚上，她就去叫大斌带路去抓他！”大成指着肯定的说，齐云眼睛都不敢眨，晓钧的笑容凝固了，一个脑子不太灵光叫王宏的同学更是吓得打的直哆嗦，抱住齐云的腰，恐惧的气氛在教室空气中蔓延。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各归各位坐好，第一堂课是语文课，班主任来给大家上课，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学生们本来该抓紧时间复习，因为赵学斌同学的意外离世，课堂上的学生都魂不守舍的，因为学生出事，年末的优秀奖彻底没戏了，班主任心情也沉闷，改成给大家普及了一整堂安全知识。

下课后，班主任刚走，大成想出门，一个轧着马尾的女同学拦在他面前，大成抬头一看，果然是班长黄佩佩,她是镇上书记的女儿，品学兼优，是老师的心腹，同学的标杆，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总之是四年级的风云人物。

“姜大成，你又搞什么花样，又是女鬼又是太岁娘娘，妖言惑众！看看同学都吓成什么样了，刚刚王宏跟班主任说他尿憋的慌要回家。”黄佩佩双手叉腰，疾言厉色的说，这个班干部可不简单，总是找姜大成的麻烦，因为姜大成非常爱说话，是班级的不稳定因素。

“我说什么了，我姜大成对天发誓，大斌出事后，发生的这一系列事，这都是我的亲身经历，还有我妈的亲身经历，我冒着生命危险，生命危险啊，来提醒同学们注意安全，你看。”大成指了指左前方的空位子，曾今属于赵学斌同学，现在空空如也。

王宏本来转过头来看他们两，现在立马用手抱头发抖，彷佛他能看到赵同学的灵魂还坐在那里似的。

“王宏同学，不要害怕，他在吓唬你！”黄佩佩走过去拍了拍王宏的后背安慰道，对大成撅起嘴，说：“姜大成你在传播封建迷信，我要告诉老师去。”

“我没有！”大成抗辩道，他确实害怕黄佩佩打小报告，因为学校马上要家访了“我周天早上都快吓哭了，真的梦见女鬼抓住了赵学斌。”

“你在撒谎！为了让同学们都复习不进去，你就用这种手段吓唬大家！你看看，这是你写的黑板报头，是不是很虚伪。”黄佩佩指着后面黑板报，上面用粉笔歪歪斜斜写了十个大字“学科学知识，做四有新人”

“好你个班长，放学你等着，就在娘娘湾那里，你要敢在那里呆到天黑，我保证你见到长头发的太岁娘娘从水里探出头来，她的指甲滴着血，脸白的像铅笔，你就知道我姜大成绝不是撒谎！”

“这。。。”黄佩佩犹豫了，毕竟女孩子家还是害怕那些神神鬼鬼的。

“害怕了吧，我就知道，你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事，我来提醒同学注意有什么错？嗯？”大成马上看出黄佩佩的胆怯，咧开嘴得意的说。

“我才没有怕，老师，家长都教育我们不要搞封建迷信，你却用女鬼来吓唬大家，跟本就没有女鬼，没有！放学我就去娘娘湾那里看看，你不要过来！”黄佩佩一时气上心头，存心跟姜大成怄气。

这时候，上课的铃响了，大家都回座位上课，姜大成也把这事忘到脑后，到了下午五点放学之后，他又和往常一样和刘晓钧和齐云一起回家。

三人走在路上，路上都是熙熙攘攘回家学生，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成的视野里，黄佩佩正和两个闺蜜背住书包往回走。

大成蹑手蹑脚跑到她们身后，喊：“大班长。。。你怎么这么着急回家呢？”

黄佩佩猛然回头，“姜大成！你个小骗子。”

大成指着远方的田野，满脸坏笑说：“哎~咱们白天怎么说的来着，你不是说我在搞封建迷信么，你倒是去娘娘湾啊，不用你呆一整夜，呆到八点，天黑了，我就算输。”

“姜大成，亏你还是个男生，和我们女生打这种赌，你羞不羞！天马上就要黑了。”闺蜜田盼盼指着大成说，右边的安家琳也一脸鄙视。

黄佩佩看了一眼田野，天马上要黑了，学校周围很快就会空无一人，到时候黑漆漆的树林，神秘的野兽在草丛里怪叫。。。黄佩佩的手指不由自主捻着衣角，犹豫了。

“你当场全班同学的面，说我撒谎，搞封建迷信，你。。。你你黄佩佩你必须当全班同学面给我恢复名誉！给我道歉！”姜大成眼睛眨的飞快，满脸认真。

“班长打小报告了？”“班长也不能诬陷人！”旁边齐云和刘晓钧嬉皮笑脸的撺掇。

“好！你们看好了！”黄佩佩被他们敲竹杠，有些怒嗔，手指天空，说“中国的天是属于劳动人民的天，劳动人民最伟大，我黄佩佩。。。我就不信了，在我们新中国的土地上，还有妖魔鬼怪能作祟。”

“帮我拿着书包，”黄佩佩把书包递给安家琳，说：“跟我爸爸说我在盼盼家写作业晚点回家。”

“明天，你必须和同学当众道歉，保证以后安心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不散布封建迷信妖艳，姜大成同学！”

“行，你去吧，你呆到八点天黑了，我明天就当众道歉！”大成将信将疑的说。

没想到，黄佩佩仰着脸跑向田野，撒腿径直向娘娘湾方向跑去，五个孩子在身后紧追不舍。

“佩佩，你还真去啊，那里刚死了人，晚上好吓人啊！”

“快回来！”

“姜大成你个惹祸精，妈妈说不要和你们药厂的孩子一块玩！”

“又不是我挑的事，是黄佩佩先找我的麻烦！”

“齐胖子，刘猴子，你们两个碎嘴子！”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跑到娘娘湾边，这地方到处是杂草荆棘，地面上和灌木丛还散落着没烧完的黄纸钱，估计是赵学斌的亲戚们烧给他的，三十米宽的水面气泡蒸腾，水塘里的水缺乏流动，并不干净，略显绿色，即使这样，也比严重污染的翻着染料石灰废料的蓝家河河道干净不少，所以旁边村落的农民才会用这池塘的水来浇地。

两个女孩子拉着黄佩佩的手，努力想劝她赶紧回家，可天生要强的黄佩佩坚决不肯走，就是要呆到晚上。

“你们看好了，什么女鬼，什么太岁娘娘，这里什么都没有！”黄佩佩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投进水湾里，发出噗通一声。

“哎呀，赵学斌同学，你死的好惨啊，在水里游啊游啊游不上来。啊！”大成尖叫一声，三个男孩噗嗤大笑着全跑远了。

三个女孩听到这句，几乎同时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还不走！”他们在远处叫唤。

“认个错有这么难么。”

田盼盼和安家琳都看着黄佩佩，希望她能快点回心转意回家，别跟姜大成这个小流氓怄气，可黄佩佩咬了咬嘴角，扭头不去看他们在远处做鬼脸，铁了心要用事实逼姜大成公开道歉。

三个男孩见她们不走，折腾一会就走了，远处路上的学生大部分都散去了，这时，安家琳说：“佩佩，我妈今晚做了饺子，我不回去她会着急的。”

“你先走吧！”黄佩佩说，安家琳悻悻的离开了。

太阳落山了，夜幕笼罩了田野，黄佩佩和田盼盼依然在娘娘湾旁边等待八点那一刻的到来，黄佩佩看了看电子表，现在七点半。

“安家琳什么人啊，扔下咱们两在这带惊受怕，平时还说是好姐妹，总是来蹭吃蹭喝，纪律委员我还投了她的票，有点事情就自己先溜，是不是，佩佩…”田盼盼小嘴噼里啪啦把不满全倒出来。

“要不，咱也走，反正姜大成他们也不敢来这里，明天让他们道歉就行！”

“不！必须等到八点。”黄佩佩说。“八点一刻他应该会来这里查看，我要是不在。。。我要他痛哭流涕的求我！”

“这。。。”

拗不过黄佩佩，两个女孩在阴森的池塘边继续等了下去，月光时而照下时而隐去，夜猫子凄厉的叫声在田野响起，有东西在草丛里钻过发出声响，地上那些烧给死人的纸钱随处可见，田盼盼抱紧了书包，身上感觉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呼啦，有东西跳出了水面，又重重的落回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啊！”两个女孩发出尖叫，紧紧拥抱在一起。

黄佩佩推开田盼盼，随即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

“瞎叫什么，是鱼！”

田盼盼的心理终于崩溃了，抱起书包,一边倒退着离开，一边说“对不起，佩佩，我害怕！我要先回家，你也回家吧，呜呜！”田盼盼留着眼泪停了下来。

“你走吧，别管我。”

田盼盼一溜烟跑向远处的大路，背影隐没在黑夜中，现在娘娘湾旁边就剩下黄佩佩一个女孩，在荒草丛生的夜晚煎熬每分每秒。

“黄佩佩，没什么好怕的。。。”黄佩佩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自言自语道，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断冒出那些在闲书上读过的恐怖故事。

“不！都是骗人的，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黄佩佩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一个酷爱太极的老太太，她常对别人说，我们家胜男学习好，经常考第一，长得好看，还能歌善舞，真的是什么都好，比别的孩子强一大截，可是就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该多好，能给老黄家传传香火。

黄佩佩乳名“胜男”，在蓝村镇，叫“胜男”“亚男”的小姑娘到处都是，可是黄佩佩的爸爸是副书记，副书记雷厉风行，副书记的女儿就该绝顶优秀，她是最倔强的女孩，她发誓，就是要胜过其他学生，包括那些天资聪颖的男孩，更要治治姜大成这个爱挑事的淘气包。

风刮过旁边的树林，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浓密的黑暗树丛下不知道潜藏了什么东西，用土黄的眼睛在暗中窥视池塘边孤独的少女。

黄佩佩忍不住看了好几次电子表，从19:30到19:31，从19:40到19:41,时间过得特别慢，比平时慢十倍，二十倍，一百倍，她双手抱肩，不敢看远处黑暗的树林和玉米地，眼泪无声无息从眼眶里流出，顺着脸框淌下去，她身体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尖叫，叫她拔腿离开，又一个声音在说。

“胜男，你行的。”

这时，电子表的秒表终于从19:59：00走到20：00:00，她赢了，黄佩佩破涕为笑，一下子站起来，马上准备离开。

远处的玉米丛突然发出被什么东西穿过的声音，黄佩佩警觉的停住了，立在原地，看着玉米丛，说：“姜大成，是你么？我赢了，你别藏了出来吧。”

月光忽明忽暗的照下来，起雾了，工厂的废气味道连着夏天草木腐朽的气味一起飘来，黄佩佩看不清玉米丛里的人，也没有人回答黄佩佩的话，黄佩佩打开手电，四下照了一下，想抓住这个调皮鬼。

黄佩佩一下子怔住了，瞳孔因为惊恐而张开，身子朝后瘫倒在地上，一个短发穿花褂子的八九岁女孩背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对着自己吃吃的笑，她的脸苍白如纸，眼里挂着血丝，黑色的雾气从她嘴里和鼻孔里涌出，整个人毫无生气。

“黄佩佩，他们都走了，我来保护你，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做朋友么，朋友就该保护朋友，是吧。”

黄佩佩一边连滚带爬的后退，一边哭求：“连翠，别过来，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好久么，不要碰我，我也不想那样对你，都是。。。”

幽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黄佩佩甚至能感到冰冷的音节贴着耳旁在跳动，“我知道那天下午你跟老师说了什么，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