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是老爸去世三周年祭日
我想为他写一首诗
如果他还活着
他会说些什么呢
在新型冠状肺炎嚣张的鼠年
他一定会说
嗯，隔离是对的
我在传染病科待过
那时候
我最担心的是肝炎传染
每天下班回家前
都要给双手消毒
什么是干净？
没有细菌就是干净
听到这里
我可能就忍不住要打岔了
说，老爸这可是病毒
你懂什么！
他肯定是断喝一声
眼睛一瞪
病毒是什么？
病毒也有存活的环境
隔离它
不让它活它能活吗？
笨蛋！
可是还有隔离不了的人啊！
我争辩
你没看街上还有人就是不戴口罩
老爸会白愣我一眼
不说话了
且扭过头去
我明白
他是医生
他管得了医院的病人
管不了街上的闲人
他知道我说的有道理
唉！
他可能会长叹一口气
做好隔离
注意卫生
我在传染病房待过
下面他可能还会说
没那么可怕
怕又有什么用？
……
但我可能已经没耐性听下去了
我会觉得
他当年读医学院的知识体系
已经落伍
我还是自己去看各大媒体
发布的靠谱信息吧
我想象着老爸靠在沙发上
沉默半天
撑起身体
准备在屋里慢慢地
走它几十个来回
锻炼他那被脑梗弄坏的肢体
左半边好使
右半边不好使
我想起来
一件往事
他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前
一个吸毒者找他走后门开药
而他不给
那人丧心病狂举起墨水瓶
砸向老爸头顶
顿时鲜血直流
我也想起
有的病人在老爸下班后
抱着孩子到家里来看病
孩子的屎尿拉了一桌子
孩子的大叫声
父母的哄孩声
响成一片
我想起
我们住在医院宿舍的那段日子
我们三个人一人一捧瓜子
老爸嗑得最快
一会儿嘴边就挂了一串空壳
这是门绝技
我至今没练好
我想起我放学路上遇到他
大叫一声老爸
而他只抬头看了一眼
根本不给回应
我好尴尬啊
再二再三我决定不在外边叫他
爸爸
我想起
我从几千里外的兰州
坐了三天三夜的车给他
带回来三个
白兰瓜黄河蜜哈密瓜
他说一点都不好吃
还不如黄瓜
我又想起
我说他买的香瓜真好吃
他就买了一篮子
还有我们去逛街
他觉得我买黑色的那套裙子
更适合我
老爸骂过我吼过我
但
被骂被吼的往事淡了
如今
记忆中浮出来的尽是些
细小的温馨的画面
他的一个眼神
嘴角的牵动
手指挠鼻子的动作
双手环抱微鼓的肚子时
的姿态
还有
从六楼下到一楼再返回六楼
连续25次的壮举
拖着病体
非要自己把轮椅弄上六楼的情景
历历在目
我觉得至今
在我认识的人里
这份毅力
没有谁能强过他——
我的老爸
我想起老爸去世那天的一切
如在眼前
……
夜漆黑，月亮高挂
元宵节过了两天
老爸去了
夜凄凉
车过路口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真的不会再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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