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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云努力地想着自己怎么到了地窖里?一缕月光被西北风吹得在地窖里晃动着。她听得到风经过稻草和玉米杆的哗啦哗啦声,她听得到远处狗的叫声。这离地面不到三米的距离让她感觉到少有的绝望。
姜寒云想到了自己喝过的粥,她想到了外婆。她努力地伸腿,伸着胳膊,她企图挣开绳索去救外婆。可她每挣扎一次,那绳子几乎也在往她的血肉里钻。她的手被反绑在背后,她能摸到背后冰冷的泥土。下过雪的天气,那墙壁里透出的冷让她直哆嗦。她的头靠着地窖壁,大口地喘气。她的脑海里不停浮现用左手切着菜的女人,她开始惊恐。
姜寒云觉得自己必须逃出去。她要去救外婆和翠娥,她又盼着舅舅佩武快回来。她挪动着身子,想着如何挣脱绳子。这个时候地窖上方有了脚步声。有人在挪动地窖上的玉米杆,稻草。月光霎时如从天际倾泻而下的瀑布,流淌进了地窖里。
一个扶梯从地窖口被放了进来。姜寒云尽量蜷缩身子避开那个扶梯。她看着一个黑影拿着手电筒踩着扶梯,这个人要进地窖里来?她屏住呼吸看着那人一步步靠近地窖底,靠近自己。
那人站到了姜寒云前面,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姜寒云脸上。
女人哼了一声,她以为姜寒云还沉沉地睡着。她握着菜刀的手使足了力气高高地扬起:“你甭怪我,谁叫你是姜永明的女子?姜永明害咧我的女子,我叫你也活不成。”
“警察还在村上查姜永明的案子呢,你把我杀了,你怎么逃?”姜寒云告诉自己,必须镇定。她清楚自己只能延缓时间,女人这一刀下来完全可以要了自己性命。
女人听到姜寒云说话先是一愣,她哼了一声:“放心,我会叫你跟姜永明呆到一个棺材里。明天你跟你爸一起下葬。”她举起了菜刀。
“姜永明是你杀的?”姜寒云的身子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她的好奇心让她忘记了恐慌,她必须分散女人的注意力再寻找机会。她的身子往扶梯旁缩。
女人叹了口气:“我杀咧姜永明也换不回我女子的命。从我女子死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杀了姜永明和姜永明的女子。我要姜永明的娃给我娃抵命。”女人流出了眼泪:“我娃死得可怜。”
姜寒云听出来,女人孩子的死与姜永明有关。这个姜永明十恶不赦。她长长地叹息:“姨,你这么好个人,怎么也是这般命苦?我妈也命苦。”
女人叹息了一声:“世上没有后悔药啊!早知道我就不染上赌瘾咧。娃,你甭怪我。到咧阴间你问你爸去。”她又拿起了菜刀向姜寒云抡了过来。
姜寒云奋力地蹬着地窖壁。女人的这一刀险些就砍在寒云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抬起腿,那刀噌的响了一声,她能感觉到自己腿上绑着的绳子松了。
女人的菜刀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她又一次挥着菜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识促使姜寒云站立了起来,她弯着腰躲到了女人背后。
女人像只愤怒的狮子,她疯狂地挥刀。姜寒云刚能扎起的马尾被她生生地削掉。
“寒云,寒云,寒云……”林佩武在院子里喊着寒云。
女人忙扔下手里的菜刀,她一只手捂住了寒云的嘴,左胳膊使劲地勒住寒云的脖子。就在这个时候寒云衣服口袋里的传呼机响了。
原来乔远寒怕寒云回家后太忙,听不到传呼机的声音。他给寒云把声音调到了最大。这时候夜已深,传呼机的声音很大。
女人更紧地勒住寒云的脖子:“把你身上响的那个东西关了。要不我一刀剁咧你。”
“你,你,你绑着,我的手,我怎么关掉?”姜寒云想咳嗽。
女人更紧地捂住了姜寒云的嘴。地面上的脚步声靠近了地窖:“寒云,寒云,寒云,你在哪里?”是佩武的声音
女人一只手捂着寒云的嘴,另一只手帮寒云解胳膊腕上的绳子。她的绳子刚解到一半,传呼机的声音停止了。地窖上方的脚步声向别处跑了去。
女人冷笑着:“我娃的魂都在帮着我。”她弯下腰去捡菜刀。
“三舅,我在……”姜寒云冲着地窖上方刚喊了四个字,女人的手又捂住了她的嘴。
女人用一只手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粗布,狠狠地塞进姜寒云的嘴里。她又弯下腰去捡菜刀。
姜寒云在女人即将捡到菜刀时狠狠地踩住女人的手。女人使出吃奶的劲推着姜寒云。
姜寒云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女人捡到菜刀,她是早有了杀死自己的想法。她若一刀一刀抡下去,即使不会致命,自己也会失血过多昏迷。那时她完全可以用土填了这地窖。
女人推不动姜寒云,她张开嘴去咬寒云的腿。她这一口用了十足力气。姜寒云能感觉到女人的牙齿往自己血肉里陷,她的身子向一旁倾斜。
女人趁机捡起了菜刀,那冰冷的光芒向姜寒云的脖子挥了来。寒云竭尽全力蹲下了身子躲开了这可以致命的一刀。就在这个时候,乔远寒的传呼机再一次响起。
地面上的脚步声又跑了过来:“寒云,寒云,舅听见传呼机的声音咧,你在哪里?”这次明显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女人瞪大了眼睛,她双手抓着菜刀柄狠狠地向姜寒云抡了过来。姜寒云侧了一下身子躲过女人的刀,她顺势踢着地窖里的扶梯,扶梯撞到了地窖口的玉米杆和稻草发出了响声。
女人这一下给足了力气,她的菜刀深深地砍进了地窖壁里。女人干脆扔下菜刀扑向寒云,她的双手掐住寒云的脖子。
地窖上方数个手电筒的光芒齐齐照进了地窖里。林佩武从地窖上面跳了下来,他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
女人掐着寒云脖子的手使出了全身力气:“我要姜永明的女子给我女子抵命。”
林佩武一时着急,狠狠地伸出一拳砸到了女人后脑勺上。女人这才松开了手,她晕了过去。
林佩武抱起了寒云,他顺着扶梯爬到了地窖上面:“寒云,寒云,你不敢有事。你叫舅咋有脸见你妈?”
“佩武,快,把娃抱进屋子里去。地窖里面冷,娃又冷又受了惊吓。”王所长喊着,他又让民警进了地窖把女人拖了上来:“给她把手铐戴上,等醒来了审问。”
林佩武紧紧地抱着寒云:“寒云,你不要吓舅,快醒来。”
姜寒云咳嗽了两声,林佩武的眼泪立刻流出了眼眶:“寒云。”
“舅,给远寒回传呼,不能叫他担心。”姜寒云这才觉得自己的腿钻心的疼。
林佩武点了点头。翠娥这时候才醒来:“佩武哥咋咧?”
“姨,没咋,我摔了一跤。”姜寒云忙先于佩武说出了口,她怕翠娥担心。若被外婆知道了,以老太太的性格会怎样的自责?
林佩武看着寒云笑了笑:“依瑶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翠娥,你去砖厂给娃回个电话 就说寒云好着呢!”
十五分钟以后女人清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嚎啕大哭。
“带到派出所去。”王所长交代其他几个民警:“佩武,我明儿个还过来。张旋风明儿敢捣乱,就把狗日的扣下来。”
“谢谢王所长咧。”林佩武亲自送王所长出去。
第二天早上王所长又带了几个民警过来。他叹了口气:“姜永明的这个女人也是个苦命的人。咱农村还是要加强法制教育呢,不懂法太害怕咧。昨晚幸好……”他看了一眼老太太把佩武拽了出去。
原来女人也好赌,她是掷骰子认识的姜永明。她是个寡妇带了个女儿过日子。姜永明自打认识女人,整天去女人家。他趁女人去了地里,把女人的女子祸害咧。偏这女子又怀孕了,女人以为自己女儿做咧见不得人的事,直接把自己女子毒打了一顿。她女子想不通,给女人留下封遗书,上吊自杀了。
女人看了孩子留下的遗书,才知道是姜永明祸害了她娃。她从跟姜永明那一天起一心就想着给她女子报仇。她积攒了多半年安眠药。大前天趁着姜永明去了趟县城,有借口可寻。她给姜永明酒里放了多半瓶安眠药。
女人趁姜永明睡着后,把姜永明挪到家里的架子车上后,才拿着菜刀疯砍了姜永明十几刀。她确定姜永明死时是晚上十点。
晚上十二点多,女人才拉着架子车把姜永明扔到了村头的沙石地里。她本想挖个坑把姜永明埋了,可冬天地面上冻了,她根本挖不动。再加上晚上跟一具尸体在一起,她也害怕,就把姜永明撇到那儿了。她回家用刷子把架子车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又给院子里有姜永明血迹的地方堆了许多柴草。却不想姜永明的尸体这么快被发现了。
姜寒云长长地叹息:“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抬起头望向大门口,眼泪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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