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白淑贞当机立断，王晓晗退出高考
第46章：白掌门语重心长，金厂长惜才招录
王晓晗再怎么说想得开淑贞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郁闷。他练功看书的时间短了，一个人独坐低头想事的时间长了。是啊，一世的追求，一生的梦想，就这么放弃了，放到谁身上都会受不了。
这天，吃完早饭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王晓晗在自己屋里拉起了二胡。他具有音乐天赋，上初中时开始摆弄小乐器，什么笛子、口琴一学就会，尤其是二胡拉得好。这会儿他拉的曲调竟和王闻道拉的一样哀怨凄婉。淑贞听了一会，进门招呼他道：“晓晗，别拉了，你出来，陪师父到院子里坐坐。”
在王晓晗眼里白淑贞一直是个强者，无论是当大姨还是作师父在他面前从不作儿女态。今天她却语重心长地说：“晓晗呐，你今年虚岁十九岁了，不小了，到了能担事的年龄了。这次你爸被调查就是咱家的一道坎，如果能平安过去那是万幸。据我看你爸妈他俩都不是作大事的人，担不得沉重。你学习好，他们对你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现在你放弃考大学你爸妈比你还难过，你要是情绪好点他们还好受一些……”
“师父，我明白了。”
白淑贞看王晓晗眼神中流露出了作母亲的慈爱：
“晓晗，师父不瞒你，你从小是我带大的，虽然你管敏怡叫妈可我一直把你看成是我的孩子。你爸那年说的没错，我对你管得严那是对你的偏爱。我真的希望你能上清华念大学，将来有大出息，师父还指望着你养老呢。你放弃考大学师父更难过，可是孩子，没办法呀！事情赶到这了该舍弃的就得舍弃。我知道你委屈，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师父，我不觉得委屈，只要努力在哪都能干出成绩的。”
“这就好，咳，这样想就好。”
王晓晗没哭，白淑贞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一向说话谨慎的她由于心情的原因竟说出了：“虽然你管敏怡叫妈”这样走嘴的话，可是由于同样的原因王晓晗并没有察觉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停了一会儿，白淑贞说：“晓晗呐，对这事你真得往开了想。你看咱这小院子里的树木花草还有那几只鸡，哪样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是它们命运的主宰。可我们的命运呢？是由我们自己说了算吗？不是啊。
“以前人说，人随王法草随风。为啥这么说？因为咱们是老百姓，是普通的人，古时候认为老百姓就是草芥，轻尘栖弱草这话你听过吗？轻尘弱草抗得了强风吗？为啥管国家有地位的大臣叫柱石？叫栋梁？弱草轻尘怎能和柱石栋梁抗衡？风来了，该低头你就得低。低头不等于是改变心气，心气是做人的根本。你可以不考大学，但不可以放弃学习和求知，努力学习这就是你的心气。
“书上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为啥这样说，是没有办法嘛，有些事你不务行吗？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沟沟坎坎总是难免的。
“人生所遇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师父和你爸的事我没和你们说起过，想必你们也都知道。陪在你父亲身边不走这是我的心愿，承认此生只能当你们的大姨这就是随王法低头。你看我愁么？俗话说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老天爷就是这么给你安排的，你就得接受。愁给谁看？还不是折磨自己？有用么？
“按说呢，你念了十几年的书，道理懂的应当比你师父多，可是当局者迷呀。师父的年纪比你大，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又不上班，一直是个局外人，这就有可能看得更明白些。
“自我学武时起我爹就告诫我说：大丈夫要能忍他人不能之忍，方能成他人不能成之事。今后你可能遇上比这还大的事，你更会觉得冤枉更会不忿，怎么办？一定要学会忍耐。事情来了要沉着冷静，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逞匹夫之勇，显一己之能；切不可图一时之快，泄一时之愤。老百姓不会咬文嚼字还知道光棍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我们老家堂屋有副对联其中有一句：不入考场不为官。外人都以为白家有气节，我爹偷着告诉我说其实是朝廷有规定不允许我们白家子弟入考场，更不许我们白家人入朝当官！”
过了好一会淑贞又说：“据说我有个很有才华的小老太爷为此事气病了，年纪不大就没了……”
金宝山听儿子说王晓晗决心放弃高考要到工厂当工人，他大感意外，让金玉秀赶紧把王晓晗找来问个明白。
“晓晗呐！怎么？我听说你不想上大学了？”
“是。”
“为啥呀？你学习那么好不上大学实在是太可惜了！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吧？”
“叔，你知道我父亲吧？他是见过毛主席的劳动模范。因为太有名了，有人就想在他身上做文章。现在党号召高中毕业生要向邢燕子、董稼耕学习当普通劳动者，做新时代的工人农民。现在全校老师的眼睛都在看着他，都觉得他教的学生也应该出一两个邢燕子和董稼耕式的人物。可我父亲教的班级没有一个愿意弃考当工人农民的。
“于是就有人说我父亲只注重升学，没有贯彻党的新时期教育路线。我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动了当工人农民的念头，其实为了树立典型上面也有这个意思。我父亲一开始不同意，我说你自己的儿子要是不愿意当工人农民的话你怎么去说服别人？我父亲听了也不好反对，现在他已经同意了。”
真实原因王晓晗没说，有些事是不能真实的，也没法真实。金宝山听了感叹不已，他想了一下问道：
“那么你准备到哪儿去？”
“刚决定弃考，去什么单位还没来得及找呐。”
“晓晗，你要是不嫌叔工作的那个厂子小你来我们厂工作怎么样？”
“行啊，我就是想去个小厂子。”
“好，咱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我们厂看看，我们厂在哪儿你知道吧？我们厂虽然小却是省直属企业，工种全，什么车钳铣刨磨，电铆焊铸造什么都有。我们系统还有夜大，你要想学习的话还有机会。”
王晓晗高兴地说：“太好了，金叔，明天我就去你厂。”
第二天上午九时许王晓晗来到了省大型机械设备修造厂。厂大门口有个小砖房，上面挂着收发室的牌子，收发室里花白头发的收发员正在神情专注地看报纸对进进出出的人并不在意。
他径直走了进去，厂子是小，车间也不高大，院子里还是土道。有个车间大门口站了几个工人，他们都穿着旧工作服，浑身上下全是脏油看样像是机械维修工。靠厂大门的左侧有一幢四层大楼，楼头的门开在厂院里，大楼的上面两层好像是住户，透过开着的窗子可以看到里面的衣物。
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因为是夏天各个车间的大门都开着，他每到一个车间都从大门向里望了望。最后他回到厂门口的大楼，进里面一看一二层果然是厂部办公室，走廊里每间房门的上面都有个白木牌，上面写着：卫生所、劳资、工会、保卫、厂长室、党总支、财务、后勤组、技术组、广播室、资料室，还有一个小会议室。没有人事、共青团、质量检查、工艺、基建等部门，可能是合并在其他科室了。
他来到厂长室门前刚敲了两下金厂长就亲自打开了房门：“啊，王晓晗，快进来！我估摸着是你来了。怎么样？先到各处看看？”
“金厂长，我刚才已经走了一圈了，大致地看了看。”
“怎么样？”
“这个厂名叫修造厂，可我觉得只是修没有造。刚才我看木型、翻沙工人都呆着，机械加工车间好像活也不多，不少机床都没开。”
“是啊，现在我们还没什么产品，主要是为冬天机械回来大修服务。夏天有的车间连续几天都没任务。”
这时推门进来一个带眼镜的中年人，金宝山站起来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厂的工程师，叫丁家盛。丁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晓晗。”
“唉呀！小伙子这么漂亮！听说你是高才生，不考大学实在是可惜了。小王，咱这厂子太小你愿意来吗？”
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希望他来的。晓晗笑了说：“我决定了，来！”
“好！”俩人都笑了。
“既然同意了那就填表吧。”金宝山将一份职工登记表递给王晓晗扭脸看着丁家盛说：“幸亏咱厂还有招工指标。”
王晓晗摘下钢笔在表上快速地填写起来，表上的栏目挺多但并不难填，除了简历字稍多以外有的栏目只需填一两个字如：性别、民族、年龄、家庭成分、本人成分…所以很快就填完了。他把表递给金宝山问：“金厂长，还需要办什么手续？”
“再有两张一寸照片，一张体检表就齐了。”
“照片我带来了，是前些日子照的毕业照。体检表怎么办？”说着在上衣兜的一个小本子里取出两张一寸的黑白照片。
金厂长把表递给丁工：“诶，家盛，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丁家盛接过表仔细看了看惊呼：“这字写得真漂亮，根本不像是一个刚毕业学生写的。这字，啊，比我写的都老道。好！你也甭下车间了就跟着我学得了，反正夏天车间也没有多少活我这正好缺一个助手。现在可倒好，净拿我这工程师当技术员用。”说罢笑了起来。停了一会儿又对老金夸道：“你看这阿拉伯数字写得多好？”
金宝山也笑了，说：“你是想让他学会了替你干活，你好躲清净？”
“谁不想躲清净？连皇上老子都想退二线找个替身呢。”丁家盛对金宝山说：“金厂长，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我总想下工地看看机械的使用情况，可就是抽不出身，其实厂里就是一些琐碎的小活。”
“好，这事以后再研究，还是先招进来再说。王晓晗，你拿这个表先到卫生所找翁大夫体检，再到劳资找景希民，入厂手续是他负责我跟他俩打招呼了你去吧，完了你就回家等通知吧。”
戴眼镜的翁大夫是个有点塌鼻子的女同志，她检测了王晓晗的身高、体重、血压、呼吸、心率，测量了视力、听力，最后又看了看他的牙齿。整个检查过程翁大夫没说多余的话，表填完了她才笑了，说：“小伙子身体真好，你平时喜爱运动？”
“是。”
王晓晗的心率每分钟不到五十次，脉搏规律而有力，这让翁大夫很是惊异。
负责人事劳资的景希民从上到下打量王晓晗，又看了看那份职工登记表疑惑地问：
“英模王闻道是你父亲？”
“是。”
“喔，你姐是北大的大学生？”
“是。”
“你是本届高中毕业？”
“嗯，是。”
“这表是你填的？”
“是啊。”
“看你这字就知道你学习不错，为啥不考大学？”
“我想边实践边学习。”
景希民用鼻子笑了笑，小声嘀咕了一句：“开推土机还用什么实践学习的。”
王晓晗后来才知道修造厂是以招推土机司机为由申请的招工指标。
下一章：退考使风波暂平，一投招小人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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