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侄子出生时哥嫂都希望是一个女生,全家人都觉得女生会好一点儿。我大姨嫂的娘家弟媳妇刚生了一个女孩,他们非常想要一个男孩子,希望能找人换一下。我非常鼓励换着养,因为我有点儿不好的预感。其实,我感觉换着养很好,两家都认识,还可以经常见面。每个孩子都多了一个爸妈,每一对父母都多了一个孩子,这是一件两全齐美的事。因为我嫂子舍不得就作罢了,亲生骨肉,舍不得是人之常情。而我又不能把自己的预感说出来。二侄子是非常懂事的孩子,可是总感觉心里有一个没打开的地方。在我出国的前一年,当时还不知道要出国。我有个强烈的愿望,想带着我大侄子、二侄子和外甥出去旅游一下。后来证实是对的,真庆幸做了那个决定。他们那时候一个12岁,一个9岁,外甥8岁。我认为小时候去一些不同的地方可以刺激开发内心的一些东西。我一直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带我和我哥去徐州白云山。虽然已经完全忘记看到了什么,可是那种感觉是一直温暖在心里。其实,旅游的意义是:当你把秀美山河装在心里以后,生活中的坎坷,就会变得不值一提。我那时候还没有想那么深,只是认为会对他们有好的帮助。
而旅游又是从有记忆开始越小越好,长大以后就无感了。我认为他们三个那时是最好的年纪,尤其是我以叔叔和舅舅的名义带着他们,意义和爸妈又有些不同。为了那次旅游我还错过了我一个兄弟的婚礼。我本来答应去参加他的婚礼,但我认为对孩子的意义可能会更大,就失约了。我虽然很愧疚但并不后悔。兄弟来日方长,孩子的成长却一日千里。时机一过就追不上了。那一次,二侄子很想去,我嫂子舍不得让他去。千方百计哄着他不要去。我有点儿失望,二侄子也有点儿失落。他没有去对我来说是终生遗憾。
我就带着大侄子和外甥去了南京、上海和杭州。那些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我不知道在他俩心里留下了什么。但在我心里是一直怀念的。有一幕我永远难忘。在火车站,我去排队买票,旅游旺季,人山人海。我交代两个孩子好好待着等我回来,不能乱跑。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兄弟俩坐在那里抱在一起等着我。两个小孩子一个12、一个8岁互相把手放在对方肩膀上,把包夹在中间,就那样等着我回来。他们以我为天,相信我会回来,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我当时被他俩感动了,并且那份感动一直带着特别的意义留在心里。当时觉得带他们出来玩是正确的。后来二侄子到了高中,因为谈恋爱,女孩子家长反对,俩人失踪了。后来发现两个人把手绑在一起跳了水。我是在两年以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后有扼腕之痛。我想如果我能带他们多出去玩玩,会不会改变一些什么?如果我不出国是不是也会改变一些什么?
想一想我叔叔和侄子,上一代和下一代的老二都意外早亡了。我夹在中间却没有事,好像把我给忽略了。如果有那个魔咒的话,我就成了例外,魔咒中我应该在我二侄子之前就不存在了。
其实从前的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我是以另外一个我存在着。我考大学的时候,换成了我姥姥家的户口,从陈家老二变成了邵家少爷。并且有两个生辰八字,我有了两个不同的人生。是天意,让我躲过了,成了一个例外。
在我出国之前,从省城回家一趟,给家人告别。在长途汽车上,我预感会发生事情,结果就在半路窜上来一辆三轮车,撞在一起,我当时就感觉是对着我来的。也感觉死神像旁边的汽车一样呼啸而过。我看着那个虚无的背影心想,我没这么容易死的。那次应该是象征性地制造了一个事故,死神去交差罢了。当时我知道我安全了。
我虽然避过了我家的魔咒,而我姥姥家这边的魔咒最近却悄然而至了。
我大姨和我妈,先后得了癌症去世。她们虽然都有超过70岁,但不能算寿终。而我舅的离世却让人匪夷所思。我舅一直无病无恙,退休以后,国家又让他们发挥余热。在体检的过程中,做过敏皮试,没想到打了皮试针以后,就感觉不舒服,后来口吐白沫,最后竟然没抢救过来。我大姨哥更是蹊跷,大姨哥被人叫去陪朋友,喝了一点儿酒回家,半夜不舒服,起来就倒在地上,也没有抢救过来。五年之内走了四口人。尤其我舅和大姨哥他俩是绝对意外,意外就不正常。我二姐说,这几年怎么姥姥家这边走这么多人。她说出了我们大多数人的疑问。就在前几个月我四姨也走了,因为我四姨身体一直不好,她离开算是解脱了。但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前看着我姥姥姥爷时就有点感叹,感觉他们不属于这里。以他们的容貌和气质怎么会生活在农村这种小地方呢?生了五个孩子,虽然容貌出众,可健康状况却很不好。我妈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药瓶子,怕冷,夏天都不能穿单衣。我四姨是造血功能缺陷,完全是靠输血维持。那时黑白无常是不是做了一些标记呢,让那些接近姥姥姥爷容貌的人命运多舛。
我三姨最不像我姥姥姥爷,所以幸免于难,也是天意。现在最像的那些人都走了,下一个轮到谁了呢?我由外孙变成了内孙,应该是首选吧?我也希望下一个是我,同时有自信拼一个例外。以我一人保护身后所有人,并且希望事情到此为止。我突然对耶稣有了一些理解,他以一人之躯承受世间疾苦。我虽然达不到他的高度,但有了相同的出发点。
农村讲究六腊月不搬家,正月里不动土。我在六月搬了家,又在正月动了土。这些加起来好像要万箭穿心。所有的矛头又指向了我,应该怎样招待我呢?
我依然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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