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以及比武结束后,龙昊他们团还有一段时间在训练基地进行休整,同时也等待返回驻地的车皮。
为了防止部队在此期间轻闲、松散、出事,各演习部队展开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
龙昊他们团就组织了一次歌咏比赛。说实话,文化活动属政治工作范畴,连队都是由政治指导员组织的。龙昊作为连长,只是参与,并没有发表多少意见。
但经过龙昊和张指导员两人对连队一年多的打磨,此时的通信连人心很齐,集体荣誉感很强。他们参加团里的歌咏比赛时,一上场就用出乎意料雄厚有力的歌声震惊了团领导。团长高兴得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最终通信连居然取得了第一名。这是龙昊也没有想到的。
总得来说,在这一年的演习中,虽然在业务上通信连圆满地完成了保障任务,但相比参加演习的主战兵种,他们的工作还是没什么可比性。
不过,通信连在团里的直属队中还是可圈可点的,特别是管理上不但没有出现影响面较大的问题,而且还稳中求进,逐步体现出了一点让人刮目相看之处,至少让通信连从一个团领导忧心的连队变成了一个可以放心的连队。
时光荏苒,内蒙大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凌厉了,可爱的小草也慢慢凋零,健壮时绿得发黑的叶茎渐渐开始呈现浅黄,曾经一望无际随风舞动的片片草堆似乎丧失了生命活力,各类花草无力地低垂着满是草籽的头颅,被风卷起的亮晶晶的黄沙更加多了,经常打得匆忙赶路的人无法抬头,即便睁开一点缝隙也难免被黄沙钻到眼眶之中。
在返回驻地的仍然傻里傻气的闷罐车上,大家的心情却与来时完全不同。
演习结束了,今年一年的训练任务也就基本完成,回到驻地主要就是复补训,说白了就是耍,只需在年终考核前突击一下即可。耍的主要方式,对战士们来说,就是轮番喝酒、打牌,搞一些对退伍老兵的告别赛。
此时,虽然内蒙已经非常寒冷,但地处华北的驻地仍是郁郁葱葱,小白杨照旧挺拔,叶子还看不出一点枯黄。这种在同一季节却在外观上的巨大偏差,似乎就像时光倒流一样,让参加演习的官兵们从冬季又回到了初秋。
这种貌似救回来的宝贵光阴,使大家非常珍惜地去吃喝玩乐。
考虑到离老兵复员还早,为防止部队无所事事而出事,师里决定组织全师军事体育比武竞赛。
尽管龙昊任连长以来,一直在抓军事训练,但此时女儿出生了,他不得不赶紧休假回家陪老婆女儿。
第一次当爸爸,没有经验。手忙脚乱中,在岳母的打理下,陪伴老婆坐月子的时光也不那么煎熬,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期间,全师军事体育比武竞赛如期举行了。说实话,龙昊作为通信连的连长,对参加这种类型的比武没有什么信心,毕竟那是步兵和侦察兵们的强项,因此,对比武的结果也没那么关注,以至于在休假时,他都没有过问连队参加比武竞赛的情况。
龙昊回到连队的第一天,正好在后勤指挥学院读研的老指导员,也是龙昊的师兄,回团里办点事情,晚上到老连队看一看熟识的战友们。他和龙昊很久没见了,所以就买了一整只烧鸡,一整盒共八瓶的口杯酒,现任指导员也一起参加,三个喝了起来。
烧鸡仍是那种让人怀念的味道,香气扑鼻,肉质细腻又很劲道,表皮虽呈焦黄色但入口却并无烤焦的口感。凡是在这个团待过的人,都对营门口的烧鸡念念不忘。后来,龙昊调离了团部,但多年过去,只要一想起烧鸡,就有口水垂涎之欲。
三人边喝边聊,直到午夜才结束。现任指导员酒量一般,也不怎么喜欢喝酒。八个口杯,几乎全部被龙昊和老指导员喝了,每人将近一斤酒。
可能是在家休假的一个多月太累了,加上酒也喝得多,龙昊睡得很沉。
第二天,龙昊听到了起床号,甚至开饭、出操的号声都听见了,但就是爬不起来。他在床上边挣扎,边迷迷糊糊地继续休息,一会儿清醒一点,一会儿又似乎是在做梦。
大概九点过,也可能是十点过,连队官兵在外训练,指导员在连部忙着准备自己政治教育的材料,团副参谋长也是主管直属队的领导,到连部来了。
可能是他听说龙昊休假回来了,过来看看。见龙昊还在休息,就没有与龙昊打招呼,和指导员聊了起来。
龙昊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们在聊天,想挣眼好像又很难,不过,当他听到副参谋长说通信连这次比武竞赛成绩不错时,一下了就清醒了过来。
他很吃惊,挣开眼睛与副参谋长打了个招呼后,就问成绩怎么样。副参谋长也很吃惊,说你们通信连成绩这么好,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地把成绩告诉了龙昊。
原来,这次参加全师的比武竞赛,他们团是全师第二名,一共拿了八个名次,而通信连一个连就拿了四个名次,其它四个名次有三个在步兵营,一个在炮兵营,而主战兵种坦克营则一个名次都没有,这个成绩是非常好的。
龙昊后来听连里的班长们说,比武竞赛那几天,只要一有人取得了名次,团里就会通过广播通知全团,由于通信连取得的名次多,所以那几天通信连成了全团的明星连。
虽然比武时,龙昊没在连队,但显而易见,龙昊平时组织的小比武小竞赛发挥了主要作用,培养出了一批训练尖子。
张指导员后来告诉龙昊,由于通信连今年的军事训练成绩好,团里领导觉得他们拿先进连队是肯定的,但又担心他们在管理上出问题,所以团领导专门把张指导喊到办公室,告知他要加强连队管理,必要时把龙连长叫回来,确保连队安全稳定。
过了几天,龙昊再一次来到团招待所,受到了团领导们的热情接待,原因正是比武竞赛成绩好。
到现在为止,龙昊来到作战部队已经近四年了,应该说整体来看,他的军旅生涯还算是比较成功,特别是在带兵上还是体现出了自己的独到之处。
但部队不仅仅有对下与兵相处,更重要的是与上与领导接触。
实际上,龙昊当连长的时间与同期毕业的优秀干部还是晚了半年,他们在年初就当上了连长,而龙昊是在8月份才当上连长的。
部队也是一个官场,不懂得官场哲学,尽靠扎扎实实的训练、靠严格有效的管理出成绩是比较难的。即便是有一些成绩,若没有领导推荐,也很难出头。
后来龙昊反思,就他在团机关时的工作成绩而言,若是有关系要好的领导关注和推荐,他一样可以早点当连长。
除此之外,他在手榴弹投掷时处理的几起事故,若领导稍微提携,他早就立功了。
可惜这都是假设。龙昊的出身和成长经历,决定了他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和智慧去主动与领导建立良好个人关系,他没有人生导师,没有人在关键时刻为他出谋划策,他始终是官场上的单打独斗者,所以发展得比较慢。也许是他过于自信,或者说是过于天真了。
北方的天空依然那么湛蓝,挺拔的小白杨依然那么潇洒,广阔的田野依然那么鲜活,但人的思维世界却该寂寞的寂寞、该僵化的僵化、该黑暗的黑暗。龙昊不知道的是,当时的官场生态是多么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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