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对王世贞持批评态度。
汤显祖任职南京,王世贞为南京刑部右侍郎,王世贞之弟王世懋为南京太常寺少卿,是汤的上级。太常寺宴游,王氏兄弟自然有诗,但汤从不酬和。汤显祖《复费文孙》(《汤显祖集》诗文集卷四十六)有:“王元美、陈玉叔同仕南都,身为敬美太常官属,不与往还。敬美唱为公宴诗,未能仰答。”
王世贞作为“后七子”旗帜,其复古运动对于破除台阁体的空疏肤廓自有积极意义,但寻章雕句、句剽字拟亦有很多流弊,是“古人影子也”,佳作有限。汤显祖对此并不认同,其《答王澹生》(《汤显祖集》诗文集卷四十四)提出:“弟少年无识,尝与友人论文,以为汉宋文章,各极其趣者,非可易而学也。学宋文不成,不失类鹜;学汉文不成,不止不成虎也。因于敝乡帅膳郎舍论李献吉,于厯城赵仪郎舎论李于鳞,于金坛邓孺孝馆中论元美,各标其文赋中用事出处,及増减汉史唐诗字面处,见此道神情声色已尽于昔人,今人更无可雄,妙者称能而已。然此其大致未能深论文心之一二,而已有传于司冦公之座者。公微笑曰,随之,汤生标涂吾文,他日有涂汤生文者。弟闻之,怃然曰,王公达人,吾愧之矣。”
王澹生为王世贞长子。汤显祖写信,自然会十分客气。其云“少年无识”,不论真无识、假无识,但显然那时对复古运动并不认同。甚至还曾批评、批注复古骨干们的文字。而王世贞淡然以对,两人心境已是两样。
王世贞任刑部右侍郎,为万历十六年(1588年),是年王世贞62岁,而汤显祖38岁。汤显祖在张居正时代出不了头,直到34岁才中进士,其时年轻奋发,以独树一帜为能。想想王世贞年轻时代,21岁进士,之后意气昂扬,不为老人所动,坚决拒绝严嵩招揽。如今轮到年轻一代的汤显祖对自己不屑一顾。钱谦益《初学集》卷三十一《汤义仍先生集序》:“义仍官留都,王弇州艳其名,先往造梦,义仍不与相见,尽出其所评抹《弇州集》散置几案,弇州信手翻阅,卷卷而去。”钱氏对王世贞多有攻击,写事存虚,不足为据,但未必空穴来风。
不过,王世贞作为老一代文坛盟主,对汤显祖一笑了之,也没有对汤的文学主张或作品提出过批评。这固然有可能是王世贞其时年老,心境开阔而为人厚道,但也许是气度格局原因。这与当年王世贞与严嵩的关系,自是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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