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妍明媚暖的人间四月天已经飘然而至,清月下饮酒喝茶,秋千架上绽放光华,庭院里闲来打扫落花,矮墙下耳鬓厮磨叙着情话,麦芃芃近来心思饱满丰盈,如同满月,盈盈的闪着微光,仿佛误入美酒香池,一切都那么恍惚醉人。
唯一让她觉得不妥的不安的就是元洛北即将出演道一投资的新剧《刘皇秘闻》中的际隐生一事。虽然按剧本的描述,际隐生在剧中是个隐秘的存在,常年以银色面具遮面,来无影去无踪,拥有隐秘的力量,不会露出元洛北的真正面容,但她总是隐隐觉得这个角色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似乎隐藏着难以察觉的阴谋。关心则乱,她的臆想症有点复燃的迹象,夜里辗转反侧假想了一千种可怕的未知的可能性,小脑袋耗尽了数以万计的脑细胞,忐忐忑忑的心急,小火苗忽高忽低,明灭不定。
相比之下,当事人洛北王要轻松自在淡然的多了,吟风弄月,对酒当歌。既来之则安之,何惧之有?区区道一,还不足以令他拓跋尊玉大费脑筋。况且,与忧虑相比,他更多的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对他如此感兴趣,那么他不妨拭目以待,以逸待劳探个究竟。在这场游戏中,先动者往往失了先机,堂堂洛北郡王熟谙兵法,身经百战,怎会毫无察觉?
哼,元洛北心中轻蔑之意渐起,若道一心存不善,必让他们领教下他的厉害!
新剧开机这天的清晨,麦芃芃眼巴巴的看着元洛北将自己收拾的清爽俊朗出了门,一万个不舍,仿佛打开那扇门,从此他们就要天各一方劳燕分飞一般,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元洛北假装懊恼的伸手在她头上弹个爆栗子,她才气急败坏的松手。大门一开,春天的气息迎面而来,微凉却又有丝春暖,两人出门,登时被唬住了。
门口停着一辆说不出什么名字的黑色豪车,车旁直挺挺站着两个一米八的黑色西装墨镜男,原谅她麦芃芃吧,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见此场景,惊的张大了嘴。
“是找你的吗?”她悄悄退到他身后,挤眉弄眼低声问。好大的排场!香港电影中那些黑社会大哥身边才会有这样的保镖吧!铜锣湾的?!
元洛北定定神点头上前问,“你是大关?”
“对不起,我是小关。”其中一个墨镜男直勾勾的回答。
哼,元洛北心里冷笑,老谭讲会给他安排两个助手,大关和小关,没想到居然是双胞胎,还是木讷的双胞胎。
恐怕是派来监视自己的吧!
“以后大关穿黑色,小关穿白色。”元洛北鹰一样的眼睛在兄弟两个身上扫视了一圈,上车前冷冷的丢出一句话。
麦芃芃在门前听到此话,“扑哧”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豪车一溜烟的消失不见,她才渐渐的又涌起几分担忧。元洛北第一天拍摄,本来她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他早看出她的想法,早早的就给她安排了任务--看店。她是麦元雅集名义上的掌柜,他百般威逼利诱,她伶牙俐齿怎奈奈何不了元王爷,只得请假乖乖的去看店。
好在去麦元雅集之前,麦芃芃去芃心吃了早饭,跟谯非天南海北胡闹了一阵,才逐渐赶走心中的郁闷。
仪表堂堂的元老板不在,麦元雅集的生意好像都跟着灰暗了,一整天都没有多少顾客登门,游客们在门口望着店里愁眉苦脸神情恍惚的女伙计,顿时失去了登门的兴致,纷纷转身走了,害得麦芃芃的自尊心自信心瞬间降到了生平最低点,傻呆呆瘫坐在椅子上拿着毛笔在宣纸上胡乱涂鸦写字,偶尔回过神来,才发现写了无数个歪歪斜斜的“元洛北”。
哎呀,麦芃芃!别犯花痴了!她狠狠掐了自己几把,勉强振奋点精神,强迫自己拿着抹布把展柜上上下下擦了一遍,默背着黑格尔尼采佛洛依德的各种哲学理论,不经意间西街的阳光一点点变强变暗,一晃神的功夫,天色竟暗了下来。
急慌慌的关门打烊跑回家,麦菜西施不在,估计又去私会老麦了,她不太会做饭,在附近餐厅点了外卖,收拾整齐等着元洛北回来吃饭。左等右等,直等到她睡眼朦胧脑袋发沉,饭没来得及吃,躺在沙发里便睡着了。
忽然感觉有人叫自己,“芃芃,芃芃”,麦芃芃睁开眼一喜。
“回来了?吃饭了吗?拍戏好玩吗?”她努力揉着眼睛,嘴里问个不停。
元洛北看看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了。“没吃呢”,他说。
其实他已经吃过了,剧组第一天开工,老谭约主演们一起聚餐,毫不意外的也请了他。
“你也没吃吗?一起吃?”他用微波炉把饭菜稍微热一下,拉她坐下。
“第一天怎么样?”醒了之后才发现饿的胃疼,她狼吞虎咽边吃边问。
“还好。”他假意做出很饿的样子,却丝毫没有胃口。
是很好,跟预料的相差无几。早上刚到剧组,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一号便对他嗤之以鼻,不甚礼貌。“看不出来,门路很广嘛,毫无经验都可以进剧组,看来以后我们这种专业表演出身的更难混了。”她阴阳怪气的说,红指甲夸张的翘着,她的助理丫丫在身后脸红脖子粗的示意他要忍耐别自找麻烦,他当然不会与她计较,淡然的一笑耸肩而过。晚上聚餐老谭话中有话,对他百般试探。“元老板,哦,我叫你洛北,不介意吧?关于这部戏你有没有不同的理解,说出来大家交流交流。”若不是他心思澄明,洞若观火,恐怕早被这老狐狸绕进去了。
“一切顺利。”他笑着说,那笑容仿佛春天的夜风,直吹进她心里。
深夜里,元洛北手捧剧本,临风站立在窗前,衣衫浮动,素面光华。
“际隐生,际隐生”,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因缘际遇而生,似隐非隐,纵横乱世,这个角色设置诡异,充满宿命的味道,他忍不住细细琢磨。
在剧组仅仅一天,丫丫已经趁机向他八卦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据说之前的剧本中并无际隐生这个角色,是开机前段时间公司临时要求编剧增添的,为此公司两个八零后小编剧暗地里把道一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恨不得从坟墓中拉出来每人鞭尸三天三夜。不过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最后小编剧们还是规规矩矩任劳任怨夜以继日的把剧本改完,按时按点乖乖的献媚不已的交给老板。
际隐生,身份不详,生平不详,据传曾现身于拓跋王族,但不久即神秘失踪,之后自刘裕起事便跟随左右,暗地献计献策,助他建功立业兴建王朝。此人习惯于以银狐面具示人,从没有谁曾见过他的真面目。江湖传闻他是鲜卑王族别系,与拓跋部有血海深仇,为避祸而远走他乡,意欲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也有传闻他是上古九尾银狐所化,人间战乱连连,银狐不堪百姓流离失所特化为人形下山助刘皇建国兴邦,欲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只因他是上古狐仙,不能以本真示人,故以银狐面具遮面,唯恐泄露天机,失了天道。此间传闻种种,皆是杜撰臆想,不足为信。起码,元洛北是不相信的。
际隐生,是为他而生吗?
谭木森晚宴之间句句试探,究竟是想探知些什么?
难道是哪里露出了端倪,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元洛北临风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他很确定,这风云滚滚,定是来者不善。
摸着腰间的马鹿纹玉佩,他的手指仿佛瞬间被温润的触感所迷惑,就如同父皇第一次将玉佩赠与自己时的震惊一模一样。马鹿纹玉佩是鲜卑王族的传世玉佩,代表着至尊,代表着宿命,代表着权势。他于少年之时受此王族玉佩,便懂得父皇的期许,从此金戈铁马,杀敌于人前,成为敌人闻风丧胆的洛北王。那段岁月,旌旗摇曳,尘土飞扬,是他一生最荣耀的时光,英雄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而他,终究是回不去了。
青玉温润似昨日,英雄自此不还乡,离殇如海何处诉,迎风无语欲断肠!
元洛北一时感慨颇多,情绪奔涌,望着天边北斗,说不尽的乡愁。
还好,还好环九还在,还好,还有还有她。想到麦芃芃,元洛北嘴角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多么傻的女子,他最初只是一心吃定她赖上她,她却情深一片毫无保留,令他堂堂洛北郡王私以为自己竟龌龊如市井之徒,徒增三千烦恼。
一片冰心,将何以回报?他暗自握紧玉佩,今生,必将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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