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

      某次来到一深山老区为老百姓免费体检，饭点时村支书特意为我们准备了一桌农家饭，首先端上桌的便是一盘油煎锅巴，接着是米汤煮稀饭，再就是自家种的青椒、青豆、时令蔬菜等等。

      “哇，”随着大家的一阵惊呼，手都不约而同的伸向了那盘锅巴。只见那盘锅巴煎的两面焦黄，微微泛着光，香气扑面而来，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勾引着我们的味蕾，没等开饭，我们便迫不及待的开吃起来，只听见锅巴嚼在嘴里发出清脆的“咯嘣”声，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有多久没吃过它了？我已经记不清了。如今家用电器的便捷，已经没有人再会用锅煮饭了，也就吃不上锅巴了。

家乡的味道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儿时。

      小时候我和姐姐是跟随爷爷奶奶在家乡的老祖屋生活的，在那里度过了我们的童年直到小学毕业。还记得老家的房子是那种老式的泥巴墙，三间厢房，一间堂屋，与大伯家的房子共墙搭檩，并共同拥有一个更大的堂屋，这间堂屋就成了我们家族聚会的地方，童年记忆中的“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以至于后来我跟随父母到镇上生活后仍然会回到那里过年，直到爷爷奶奶也离开那里为止。

      屋后有一颗硕大的栗树，栗树枝繁叶茂，浓密的树枝向外伸展开来，形成一把天然的雨伞，夏天遮阳，阴天遮雨。大树周围被长辈们修理的平平整整，这就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

        记忆中我和姐姐的早中饭永远都是两个锅巴团子。在爷爷奶奶看来，这已经是给予我们的最好的伙食了，总是强过那些菜饭吧。那时的生活水平远不如现在富裕，哪家不都是三五个孩子？隔壁大伯家有九个孩子，相比之下，我们家算少的，爷爷奶奶只需照顾我和姐姐，当然，还有个小妹自打出生就跟着父母在镇上生活。就算这样，奶奶还是会经常变着花样煮菜饭给我们吃，今天是南瓜饭，明天是上山摘得树叶子饭，一种大型植物的叶子，人们管它叫谭林子树叶子（谐音）……吃土豆的季节，便一日三餐吃土豆，炕着吃，蒸着吃，煮着吃，奶奶煮的土豆汤从来就没放过油，切好的土豆片直接用米汤在那种三角形的铁架子上炖，架子下面放些从灶里夹出来的烧红的火灰木炭，炖好后放点盐就算完事，就是这样一道菜，竟然成了我记忆中的美味佳肴，直到现在我仍时常念叨奶奶煮的土豆汤，吃了几十年的土豆汤，从来没吃到过记忆中的味道。如今中国的饮食堪称美食之都，但在我看来，那些放了过多的油，过多的盐，过多的酱和过多的调料的饮食总是无法和记忆中那些纯天然的自带清香的食物相比拟。

      那时奶奶每天清晨都会早早起床做新鲜的白米饭，目的只为跟我和姐姐捏两个白白净净的锅巴团子，既省事又好吃，嚼在嘴里“咯嘣咯嘣”的响，偶尔我们也会变着花样吃，将锅巴放在锅里淋少许油，煎至两面焦黄，再放点奶奶做的酱，然后卷成团，一个花样饭团就形成了。

        学校在山下，我和姐以及隔壁的哥哥姐姐们每天大约要走两公里山路越过一条小溪才能到达。学校是没有食堂的，只配备了一名炊事员负责蒸饭，我们的生活都是自行解决。

      小学五年，我和姐姐都极少在学校蒸饭，每天奶奶给我们准备的两个锅巴团子都被我们在上学的路上吃的一干二净，空碗随便往草丛里一藏，放学的时候再把那只早已爬满蚂蚁的碗带回家。而每天的中午便成了我们最难熬的时候，同学们的饭香以及随之而来的咀嚼声都强烈刺激着我们的味蕾，我和姐使劲咽着口水，任凭肚子咕咕的叫。为了抵御这种诱惑，我们不得不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玩耍。

        ……

        层林尽染，北雁南飞。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也一天天长大，与家乡也是渐行渐远，最初的几年偶尔还会回回老家，但一年也就那么两三次，主要是看望年迈的爷爷奶奶，再后来，随着爷爷奶奶的离世，老家的房子被父母变卖，我们就鲜少回去，不是不想念，只是不知道根在哪里了？多少个梦里，我抱着妹妹在门槛上睡觉，在大栗树下乘凉。听奶奶说，我是个很称职的姐姐，六岁的我和门槛一样长，妹妹就这样被我抱在怀里把门槛当成小床一样的哄她睡觉，到最后是我俩都睡着了。

      我更想念屋后的那颗老栗树，想念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们带着我们在大栗树下捉迷藏，过家家，带着我们满世界的疯跑，想念一家老老小小在大栗树下乘凉的感觉。

家乡的味道

      一晃，我离开家乡也有几十年光阴了，或许是年龄见长，思乡的情绪也越发强烈，有时候总会莫名的回忆过去，一点一滴的在记忆中搜寻那些尘封的往事，那些逝去的人们，想着想着常常会泪流满面。

      这几年由于工作关系，每年总会回一次老家，每次踏上故土，总是倍感亲切，老家的亲人们都亲切的呼唤着我的小名，一个个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也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听到如此亲呢的称呼，更有热情的乡亲会送我一些家里的土特产，鸡蛋、竹笋、青菜等等。引得同事常常笑我说：“你到底是回家了呀，从来就没见你空手回去过。”我抿着嘴得意的笑。

      得闲的时候回故居看了看老家的房子，由于疏于管理，房子只剩下断壁残垣，屋周荆棘丛生，已经没有了下脚的地方，门前那块曾被爷爷碾的光光溜溜的晒谷场如今被种上了玉米，唯有屋后那颗老栗树，依旧枝繁叶茂，坚实挺拔。隔壁的堂姐在地里忙活着，听见响动，知是我们回来了，赶紧回屋烧水沏茶，话匣子也就此打开，说不完的陈年往事，道不尽的思乡情怀。山水依旧，姐还是那个姐，我也还是那个我，只是姐姐当年乌黑的头发如今都已两鬓斑白已成霜，而我也从姐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家乡的味道